顧雅寧坐在地上抽噎著,望著父親冷若寒霜的臉色,眼神漸漸由淒婉變為哀怨,想起自己幾年來在外的埋頭拚搏,上班時遭人怨恨所受的一切苦痛,甚至不惜撕破臉皮隻為求得一份工作以得安保生活,然而她就算再怎麼努力,卻仍舊換不回父親的回心轉意……
每每一身疲憊回到家中,等待她的不是溫馨的家庭氛圍,而是父親的怒罵惡打,甚至一句慰勞的話都沒有。
她知道,父親一直因為媽媽的事無法釋懷,才如此厭惡她的存在。
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父親的氣也該消了吧?直至今日她才發現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臆想,一廂情願至此,被冷漠忽視,也是她自作自受,可唯一不能平的便是父親的偏心……
同樣是他的女兒,憑什麼要她承受那麼多?而妹妹卻被當做珍寶一樣嗬護?她忽地感到可悲,為自己感到不值,她那麼辛苦地在外拚搏,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可即便如此,她依舊選擇自欺欺人。
她就是在自虐。
用刀,一遍又一遍地淩遲著自己早已傷痕累累的心。
但是,她也隻不過是個孩子,她也有孩子的弱點,她也想要人疼,需要人愛的啊……
她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很累,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承載了太多東西,當發覺的時候,卻已來不及卸下這些重擔。
“還不滾出去找你妹妹?”怒火中燒的顧偉廷又是一句話,如暴雷當頭劈下。
劈得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瞬間支離破碎。
真的夠了……
顧雅寧咬牙,手攥緊成拳,泛白的指關節昭示著憤懣,仿若下一刻便將爆發。
而她真的爆發了。
這口氣這份恨,忍了這麼多年,就像積壓已久的火山終於噴發了……
父女倆幾乎在家裏大吵了一架,所有的家具擺設都被當做利器,砸了個粉碎。
所以,當顧雅寧怒得摔門離去,卻恰好撞見了門口的顧曉璃。
“對不起。”
三個字似乎砸進了顧雅寧的心底,心中最脆弱的一隅地跟著轟塌,淚水轉瞬便不爭氣地從麵頰上滾落,胸口翻攪的慟意,如千萬把利刃一樣,無時無刻不再淩遲著她的心,她癱在地上,低低地嗚咽出聲,倔強的女子終於在這一刻繳械投降。
顧曉璃掏出一方潔淨的絲帕輕柔地覆上顧雅寧紅腫的半邊臉頰,輕柔地拭著,轉而被顧雅寧攬入懷中,緊緊地擁住,顧曉璃任由她抱著,小手在姐姐的背上輕輕拍打,像是在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小小的女孩抱著自己的姐姐,一邊輕輕拍打著姐姐的背,一邊替姐姐拭去臉上的淚痕。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衝你發火的……”顧雅寧哀嚎大哭著,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竟然不可理喻到將這一切的錯誤都歸於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身上,她真的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險些傷害了一個最無辜的孩子……
顧偉廷依舊在客廳裏抽著煙,容色沉鬱,當耳畔傳來一聲呼喚,他回過頭去,看到顧曉璃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的跟前,頓時眼睛一亮,欣喜地將女兒抱入懷中,“去哪了?急死爸爸了……以後不準再隨便亂跑了。”
“那爸爸、也要答應我、以後不準、再、欺負姐姐……”
顧偉廷一怔,下意識地抬頭凝向幾步之外的顧雅寧。
她一直在旁站著,垂著頭不說話,白皙的臉上的鮮紅五指印卻分外刺目,他目光閃了閃,卻依舊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