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著急啊,戲肉這不是來了嘛!”小青瞪我一眼,“小氣鬼!知道晏喜為啥得癌不?”
“還有啥,不就是濫酒、熬夜、糟蹋自己唄!”我滿不在乎地說道,心裏卻有什麼一楸一揪的。
“口是心非!”小青撇撇嘴,“是那房子有古怪!”
查出癌症後,晏喜倒一反常態地振作起來,或許是惜命吧,他恢複了整潔與自律,每天早早到學校,認真備課、上課。還主動向學校領導提出希望學校組建鋼琴和舞蹈興趣班,他願意無償擔任兩個興趣班的輔導老師。學校求之不得,很快,晏喜帶著學生們唱歌、跳舞、彈琴、畫畫,那個深受學生歡迎的、才華橫溢的晏老師又回來了!
可惜,疾病不會因為你的認真和努力主動離開。
晏喜的身體很快衰敗,出現了禿頂、咯血,身體急劇消瘦,小青形容:“就像被什麼東西吸走了精氣,人瘦得隻剩下一層皮繃在骨頭上。”奇怪的是,到醫院檢查,晏喜體內的癌細胞並沒有擴散。
晏喜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一步步向死亡滑去。
大約到了生死之際,再深切的恩怨也變得不值一提。晏喜病勢最沉重的時候,他的前妻前去探望他,終於得知晏喜藏在心裏的一個秘密。
事情跟那所老房子有關。最初搬進去的那段時間,晏喜經常醉酒,夜裏多半在書房裏湊合,等到離婚的傷痛平息,晏喜睡回臥室,怪事也就發生了。
“睡到半夜,我經常會見到一個男的到床麵前來推我,喊我‘睡過去一點’。”
夜夜如此,如果是其他人,早就嚇壞了,最起碼也要換個房間,甚至搬走。偏偏晏喜是個固執的人,又一向不信鬼神,越是有人或鬼來跟他爭床,他越是不讓。加上夢中人除了讓他“睡過去一點”,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晏喜也就越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以前你提起神神鬼鬼那些,我還笑你迷信,覺得你庸俗,沒想到臨到要死了,我自己倒有些信了。”
晏喜的前妻比他小好幾歲,在晏喜麵前,她水霧蒙蒙的眼睛裏永遠帶著點慌張和小心翼翼。聽完晏喜的話,她並沒有嘲笑他,而是思考了一下,“我也覺得你這病來得奇怪,說不定真跟那房子有關。婆婆(雖然已經離婚,晏喜的前妻仍然稱晏喜的父母為公公、婆婆)把房子交給你的時候就沒有囑咐什麼嗎?”
“她跟我說千萬不要住西屋,說是對身體不好,我以為是老母親迷信,沒當真。再說,東邊的房間是她和爸以前的臥房,我想留個紀念,不想改動。”
前妻點點頭:“既然婆婆這樣說過,必然是那間屋子有古怪,她知道你不信這些,所以不敢跟你明說。”
“我剛搬進去那幾晚上,晚晚都夢見媽來喊我搬走,不準睡西屋。這次入院前,也是晚晚都夢見她來看我,使勁地要拉我起來,眼淚流個不停……”
晏喜的前妻歎了口氣,“婆婆這是不放心你呀,想把你從危險中救出來。這樣吧,明天我找人去那屋子看看,如果真有什麼古怪,能補救一下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晏喜大概也是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同意了,當下就把老屋的鑰匙交給自己的前妻。
“後來呢?”
晏喜的前妻請人去看了,巧的是,她請的這位陰陽先生是子承父業,四十年前,晏喜的母親請他父親去看過那所房子。“據說,西屋底下有棺老墳,晏喜放床的位置正正對著那棺木,相當於搶了墓主睡覺的地方,所以人家才晚晚上來找他,讓他睡過去一點。偏偏晏喜性子強,硬要跟鬼爭床,這才鬧得人家下狠手。幸好那鬼不是個惡的,又有晏喜母親的陰魂在暗中護著,他這才沒有暴病而亡。所以說人啊,還是得讓人處且讓人,何必時時處處都跟人爭呢?何況還是跟鬼爭!”
故事講完了,小青又叫了一份土豆泥,看她眯眼賊笑的樣子,我很懷疑故事的真實性。不過,晏喜的病是真正地好了,不久,他離開了榮城,鐮刀巷裏的老屋也一直空著,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那個鬼爭床的故事,無人敢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