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問我的母親,給我起名的那個所謂的老教授到底人在哪裏。不是我對自己的兒時的往事好奇,而是我想知道他家有幾塊玻璃夠我砸的。我叫曹一柯,沒錯輸入法打出來都是草一棵三個字。聽說當年那個老不修的給我起名時,像是文豪一樣一頓成語加上幾首詩詞,給我父母忽悠的好像叫了這個名字以後長大不是當科學家就是電影明星一樣,於是我父母深信不疑的去給我上了戶口,從此草一棵就成了難以啟齒的外號。其實說實話這個外號並不像什麼楊偉、範建之類那麼讓人精神抖擻,但是要知道當年那個時候,大家不是帶個鵬就是帶個帥,最差的也得是什麼強,而我這“一顆”在就顯得那麼不拘一格。
也許是名字的原因吧,我小的時候總是顯得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可具體誰也說不上什麼原因,畢竟熊孩子幹的事情我也沒少幹,可是就是和其他人玩不到一塊去。還好我的性格也比較怪,也不是特別稀罕跟別人一起玩,索性就是一副愛咋咋地的性格,我父母見這件事情對我並沒有什麼影響,更是愛咋咋地了。
我出生的地方是北方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下麵的小鎮,說是小鎮其實更像是一個大的家屬院。我的父母都是石油工人,其他孩子的父母也是,好像他們都是從東北的大慶油田分配到這邊來的,所以我生長在一個民風淳樸又有點彪悍的地方,自然造就了我這個滿嘴大碴子味的倒黴孩子。說真的,我是真的倒黴。
我的爺爺奶奶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我父母又經常要到油田去工作,有時候一走就是個把月,他們每次出門,都會把我交給隔壁的李奶奶照顧,所以我想,兒時的我最親近的人應該就是她了吧,那個滿臉皺褶皮膚有些黝黑但總是笑眯眯的老奶奶。不同於現在,那時候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更沒有什麼玩具,一群孩子裏要是誰有幾個摔炮,那絕對是轟動一時的神器。而我,記憶中也隻有李奶奶的故事,是我成長中最大的樂趣。
李奶奶的故事大多已經不記得了,但是聽故事的感覺,我卻記憶猶新。屋裏燒的熱熱的火炕,用報紙搓上一點旱煙葉子,故事就在昏昏黃黃的燈光下蔓延了。老天爺證明,她的故事都是我的很難想象的,甚至比故事書上的還要讓人沉迷。除了一些山海妖怪光怪陸離的故事,李奶奶從不講什麼童話或者司馬光砸缸之類的,她喜歡講鬼故事。雖說天天給小孩子講鬼事故擱在現在有點神經兮兮的,但是那些故事,就連現在想起一些片段,也覺得很有她的道理。俗話說,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從某種程度上講,我日後的所作所為,一些行事作風,未嚐不是因為這些兒時的故事對我產生了深厚的影響。
我曾問過李奶奶,為什麼故事裏的鬼神之類的,都是一半好的一半壞的,差別那麼鮮明,那麼人之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她笑了笑搖搖頭,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我,最後隻是摸著我枕在她腿上的頭,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過了很久以後,我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卻不是李奶奶她告訴我的,因為奶奶在那年冬天之後,再也不能給我講故事了。
奶奶走的時候,我記得是下著大雪,家門口的土路上站著形形色色的許多人。就連李奶奶那幾個我從未見過的兒女也來了,隻是他們一直在爭吵,說著誰拿多少誰掏多少之類的話,我感覺他們情緒很激動,像是憤怒又像是失望,但是我敢肯定他們不是像我一樣,難受的心裏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