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場景,也很難將教師們完全從教研的群體壓力中解放出來。教師在專業研討中的“失語”現象是普遍存在的。他們除了被授權“說課”(其實就是說說自己的設計意圖以外,很少有機會在大家的議論中做解釋,更深層次地陳述自己的想法。在陳老師組織的活動中,教師有機會說話,卻也多半緘默不語。大家已經習慣了默默地“索取”、“接納”,或者是漠然地拒之門外。

這是一種可怕的沉淪。

教師是深耕於教育這片土壤中的農夫,是對這片土地最有發言權的主角。一旦失卻其專業主體意識,將會是一個多麼貧於思考的盲目群體。

可是在《網絡議課:》駐,我不僅讀到了教師一貫持有的“謙虛”。還讀到了一種強烈的表達願望和專業見解,讀到了一種可貴的“堅持”,讀到了一份難得的專業自信。

任念國老師對這個過程的描述是:“真正意義上的對接。”

什麼是教師眼裏“真正意義上的對接”?我理解,應該是如此徹底而真誠地交換意見,是如此具有實質意義地平等討論問題。沒有這個過程,教師很難有深刻的觀念轉變,很難最終形成自己獨特的專業見解,很難增強自己的思考能力,也就很難有真正的專業成長。教研人員也不可能從教研括動中獲得什麼樂趣。

其實,陳老師隻不過沿襲了他一貫的議課風格。而任老師卻在不知不覺中舒展了他思想的觸角。

任老師也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專業主體意識是如何被喚醒,又是為何能如此自由地伸展真實的想法。可是,我相信,若是在一個人數眾多的地方教研場景裏,若是陳老師會對他的課構成功利性的評價,任老師也許不會那麼“無所顧忌”地爭“真理”。

這正是“網絡+議課”所創造的文化的力量。

教研文化的變革,除了單方麵的平等意識,還必須實實在在地創造這樣一個喚醒教師專業主體意識的子文化,一個讓教師們真正感到安全的心理環境。否則,口頭的“平等”,口號式的呼籲,表麵上的“發言權”,都於“教師失語症”無任何益處。教研活動的有效性也就很難提上日程。

總之,“網絡議課”提供了一種新的教研思路。這一思路裏最有價值的就是文化意義。它使得教研活動得以在很大程度上超越傳統模式的束縛,獲得構建符合教師專業成長內在需要的文化的現實道路。

倘若更多類似(不局限於網絡的教研文化氛圍得以萌生,這將不隻是教師的福祉,更會是教育乃至民族的福祉。

【閱讀鏈接】

假如不是“評課”而是“議課”

我把“我的一次教研活動經曆”(以下簡稱“來信”,本章的“引子”,引者注看成是一線教師對現有評課方式的不滿和控告,看成是對傳統的評課文化進行革命的呼喚和呐喊。

在長期和中小學教師討論課堂教學的實踐中,我們對“來信”中所描述的評課活動中諸多不合理處有著切膚的認識。適應基礎教育課程改革需要,適應教師專業發展需要,筆者進行了“從‘聽課評課’到‘觀課議課’”的改革研究。從“觀課議課”的理念和實踐要求出發,這次教研活動可以怎樣改進呢?

一、尊重參與者相互平等的主體地位

這裏的參與者包括所有進入教學現場的人員。不僅包括做課的教師,其他一線教師,也包括進行專業引領的教研員,而且包括直接參與教學活動的學生。議課的首先前提是,必須明確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進行評價的“評判者”和被動等待評判的“接受者”的關係,而是彼此平等、共同圍繞課堂進行展開教學對話、商討教學辦法的夥伴關係。

“觀課議課”強調防止和克服兩種心態:一種是把獻課的老師看成表演的“戲子”,觀課教師成了苛刻嚴厲的觀眾,於是,做課教師取悅觀眾,觀眾則吹毛求疵、挑三揀四,獻課老師失去了自我。另外一種傾向是獻課教師成了台上做指示的領導,而聽課教師成了台下接受訓示的群眾,唯唯諾諾,點頭哈腰,觀課老師失去了自我。將獨立而平等的對話關係運用於觀課議課,既要克服消極接受評判和批判的“小媳婦心態”,唯唯諾諾,不敢敞開自己的心扉。又要防止采取高傲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非合作態度,唯我獨尊。

在“來信”中,我們可以看出做課教師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教師,並且渴望表達。對於“課堂上學生活動太多,而學習中讀的時間太少”等等問題,作者“真想插言告訴老師們,這是一節略讀課,不能按精讀課講授,不應該……”但最終作者“沒有說,我認為我應‘虛心接受批評’,而不該辯論!”

由於僅僅是“評”,而不是“議”,它必然要求做課教師“虛心接受批評”。“虛心接受批評”是一個緊箍咒,它剝奪了做課教師的話語權利和機會。彼此間沒有了溝通,也就沒有了不同的對提高課堂教學的認識和理解,最後隻好各執一端、一拍兩散,不僅對理解教學沒有幫助,而且惡化了彼此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