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荷聲錯(七十八)(2 / 2)

蕭宇防備不及,彎腰捂住瞬間變得酸痛的鼻梁,手心裏卻觸摸到一縷殷紅的鮮血。

高颺見他鼻子流了血,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他沮喪地蹲了下來,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其實我和你一樣,一開始也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的。但是逸詩她的確是和我父親在一起,這是一個改變不了的事實。而且這許多年來,我也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的消息。”蕭宇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下的血痕,看了一眼,平靜地說道:“你知道的,我父親多年之前就離家了,音訊全無。還是不久前映筠湊巧被單位安排去采訪我父親,哦,采訪一位叫做冷風的藝術家,回來後無意間告訴了我他的本名叫蕭承鐸,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就是我多年沒有聯係的父親。映筠為了讓我們父子相認,當晚就去找他談了我們父子間的事情,然後就在他家裏無意間發現了逸詩,並得知他們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他們能走到一起,隻能說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是他們的緣分使然。”

蕭宇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眼睛望著遠方的湖麵,湖水緩緩地流淌著,夕陽開始給天空渲染上一片晚霞,倒映在水中,一片輝煌的金色。

高颺很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吃力地從地上站起來,問道:“那現在呢?他們還在一起嗎?”

蕭宇搖了一下頭:“他們已經分開了。自從逸詩得知他是我父親,就主動離開了他。現在我父親他,他和我母親複合了……”

“哈哈哈哈——”高颺卻止不住的笑了起來,他轉過頭看著蕭宇,目光如炬:“我倒忘了,上午那會不是聽到你們在議論關於你父母的事情嗎?那真是太好了,你們父子失散多年重聚,他們夫妻破鏡重圓,我和韋皓喜結連理,這全部都是大喜事啊!哈哈,唯獨逸詩,她,她現在該置於何地呀?”他的笑聲漸漸地變得異常起來,在蕭宇聽來,簡直比哭還要難聽。他跳下湖堤,站在水邊,激動地對著廣袤的湖水大聲叫嚷:“為什麼?為什麼到頭來,犧牲掉的那個人總是逸詩?”

蕭宇默然,此刻他的心裏比刀割還要難受。他吸了一下鼻子,抬頭望著天空,如血的殘陽將天空籠罩地異常悲壯。蕭宇覺得,今天的夕陽似乎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的落寞和淒涼。

“逸詩對我說,她現在什麼都失去了。她失去了你們的友情,失去了愛情,連她唯一的親情——她的母親也在前不久去世了。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是孤零零一個人了。她還說,她以後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無拘無束,自得其樂,還說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你說,她還能過得開心起來嗎?還能怎樣再自得其樂?”高颺的聲音完全變了腔調,他憤憤地反問著蕭宇,臉上的表情在抽搐。

遠遠地,有人在向他們這邊快步走來。

“高颺,蕭宇,我剛剛在火車站見到了逸詩,她執意不告訴我她要去哪兒,也堅持不讓我送她上車。還有楚薇她們幾個去尋韋皓了,但卻到處找不到她的蹤影。怎麼辦?”林映筠一邊步下湖堤,一邊焦急地說道。

高颺無力地跌坐在湖堤上,此時他白色的結婚禮服上已然沾染上了不少汙漬,脖子上的黑色領結早已經不見了蹤跡,領口上的扣子也掉了一顆,看上去顯得有些狼狽不堪。他的目光渙散地盯著水麵,輕輕地搖了搖頭,頹然說道:“走吧,讓她們都走吧……”

“不,高颺,隻要我們想,一切都還可以補救。”蕭宇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說道:“你現在就去追回逸詩,我們幾個再接著去找韋皓,總會找到的。”

“那然後呢?”高颺扯了一下嘴角,苦笑道。

蕭宇和林映筠互相看了一眼,一時無語。

“逸詩因為顧忌曾經和你父親的那層關係,她連你們的麵都不願意見,更是斷斷不肯和我在一起了。還有韋皓,我今天當著所有賓客的麵背棄了和她的婚禮,已經徹底傷了她的心。何況韋皓今天既然能當著大家的麵揭露深埋心底的秘密,她肯定也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我。兩個女人,我高颺都有負於她們,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蕭宇抬眼看著最後一抹夕陽寂寞地沉入湖對麵山嵐的那一端,悠悠地沉思道:“或許,還有時間,時間還可以挽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