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那天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從那以後,日子一直渾渾噩噩,一直到小師祖醒了。
從師兄口裏聽到這句話時,灝婧瘋了一般奔向陳慕輕的房間。
可她趕到時,看見的是空中的兩道人影,漸行漸遠,漸漸地變小,小得像一顆芝麻,小得灝婧徹底看不見了。
雖然沒能看見陳慕輕,可聽師兄散人們說他已然恢複,也不由得放心許多。
放心得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覺,第二日醒來時,才發現出事了。
原本湛藍的天空,此刻渾濁血腥,雲層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攪得亂七八糟。
天界出事了。
小師祖出事了。
如此篤定這個說法,是因為她看見了一眾魔頭,尤其是魔族那三使分外嚴肅的臉。
一定是小師祖出事了。
月落日升,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越發地渾濁,紅得似乎隨時要下一場血雨。
直到兩個月後,才有晉了仙的縹緲弟子下界。將事情來龍去脈地說了一遍。
眾人雖心中不語,卻也明白此次天帝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棠夫人當時便怒不可遏,喝著要帶眾魔打上天去,掀了那勞什子的殿宇。
柏舟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這方法的可行性。
素女卻皺眉,攔住了已經在清點人數的棠夫人。
“魔君的命令是讓我們留在縹緲,你別亂來。”
“誰亂來了。天帝都欺負到魔君頭上來了,咱們還忍氣吞聲不成。再者說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那是人的規矩,不關我的事。”
“......”
“反正我就要去,你不想去別去。”
“你去了隻會給魔君添亂。”見棠夫人一意孤行,素女也不由得動了氣,“這事總要解決,若是打上天界能解決,魔君還等你提醒?你忘了夫人是縹緲師尊了?你忘了縹緲是修仙的場所了?總是隨著性子胡來,一點也不想想後果!“
棠夫人一滯,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丫頭訓起人來跟她父親一模一樣,剛開始自己還以為她是個內向的,成不了什麼氣候,現在看來,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了。
無論如何,經過靜女這麼一訓斥,本來還有些歪心思的,此刻統統滅了這想法。
倒是灝婧,知道天界不過要個說法,免得顏麵無存。忽然就想到了一個方法,所以她央了一位散人,找到此處。
“你怎麼來了?有事。”
看了一眼顧九歌,灝婧低下頭,手不安的扯著衣擺。
“我...我有話要跟小師祖說...單獨說。”
這小丫頭倒學會了藏心事說秘密?
陳慕輕不由得一笑,與顧九歌等人打了個招呼,便跟著灝婧去了個隱秘處。
到了地方,灝婧卻沒說話,而是出手結了個陣法,邀功似的看向陳慕輕:
“小師祖你看,怎麼樣?”
陳慕輕仔細打量了一番。此陣是用來隱藏陣內人氣息的,莫說是遠在天邊,即便近在眼前,也察覺不出這裏有人。雖然手法還是稚嫩了些,不過以灝婧的修為,能做到這個程度,實屬不易。
一邊出手加固了結界,故意放滿了動作,讓灝婧看清楚,一邊笑道:“若是這樣,就更完美了。”
灝婧思考著點了點頭,忽的又回過頭看著陳慕輕,那雙眼亮得讓陳慕輕有一刹那的晃神。
“小師祖,謝謝你。”
“什麼?”陳慕輕一時沒反應過來,繼而笑道:“有什麼好謝,答應了要與你一同修行的。”
灝婧搖了搖頭,垂下了眼瞼:
“從小,我就很沒用,沒用到沒人喜歡我。我不能像哥哥一樣,幫父親保衛城池。也不能像母親一樣,當父親不在的時候掌握大局。我甚至連看到那些士兵都會怕得哇哇大哭。”
“剛開始他們還會衝著父親的麵子表現得喜歡我,可因為我總是哭,後來他們連裝也不想裝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陳慕輕皺眉,灝婧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接著說道:
“後來出了事,隻有上官家隻活了一個人。這個人偏偏還是最蠢最沒用的那個。除了師傅和師傅所收的弟子之外,無一不厭棄這個人。”
“即便是師傅他們,也要忙著自己的事,哪裏顧得了我。隻要他們不像別人一樣對我充滿厭惡,就求之不得了。”
“可是小師祖,隻有你。你從不曾討厭我,從不曾對我冷言冷語或是為難我。還教我修行,替我出頭。甚至帶我去了師尊的書閣。從沒有人這樣對我好。”
“即便我一直托你的後腿,一直給你添麻煩,你都不曾厭棄過我。如果說我的人生是一片黑暗的話,你就是唯一的那一點星光。隻要你還亮著,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