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和老伯正對的那個墊子前,看著他先坐下我才坐下。我的坐姿不太正確,這主要是因為穿越帶來的現代人習慣起了主導作用,而蕭寶融本身的肢體習慣被歸為潛意識領域了。
我猜的。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懂這些東西?我又不是這方麵的專家,我也不是什麼“資深穿越人士”,剛才心裏想的是我能夠給自己找的最好的借口了。
我看著眼前老伯熟練的操作,而自己完全處於一種懵懂的狀態。話說這個蕭寶融為什麼記憶裏沒有關於煮茶的事情?你說我一個現代人,就指著你蕭寶融這點兒回憶掙紮著活在這個朝代呢,結果,連類似煮東西的記憶都沒有——是不是平時嬌生慣養,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是不是天天深宮閨苑,然後每天就隻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是不是每天都隻跟狗腿子們在一起耍,到處惹是生非?是不是認為一到飯點,飯菜就自己“飛”上飯桌?是不是認為豬肉是一種結在樹上的果子,然後每天下賤的泥腿子們都滿臉傻氣的笑嗬嗬地爬樹摘下來?
我的原身可能沒那麼誇張,然而有人卻是那麼誇張的,你比如說晉惠……香香的味道胡亂的鑽進我的鼻孔,打斷了我又一次的胡思亂想。哎呦喂!我的口水仿佛都要流出來了,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而且眼睛基本上就沒怎麼離開麵前的小爐子。呃,不是據說煮茶很惡心很難喝麼?那我麵前這個為什麼聞起來那麼香?
茶湯翻滾上下,隱約能看到一些用來調料的東西隨著翻滾的水浮動。整個亭子裏都充斥著鹹鹹的、甜甜的味道,空氣中有一種,呃……茶葉的香氣混合著我說不上來的味道,聞起來有點兒像甜味兒的大料。畢竟裏麵都是調味品,也就是古代所謂的“香料”,我可不想深究裏麵到底有什麼,反正他又不會害我。我隻要知道,我麵前這杯東西能喝,而且其實聞起來還挺好喝的,沒有毒,就行了,別的不重要。
趁著老伯專注的煮茶的功夫,我晃著腦袋到處看。亭子上基本上沒有“幹淨”的部位——目光所及真的都是各種裝飾,各種雕花、圖案什麼的塞的滿眼都是。
柱子上都刻畫著一堆東西,抬起頭,亭子的“天花板”(我不知道用什麼專業詞彙來描述亭子屋頂的反麵,也就是朝著亭子裏的這一麵)上也畫著各種東西,然後沿著屋簷椽子向中心收攏,圖案都是這種,各式各樣五花八門,反正我也不懂這些五顏六色的圖形都是什麼,反正也就是那些什麼飛禽走獸什麼的,或者是什麼別的中華文化裏麵的東西。
老伯其實一直在暗暗觀察我,在他的眼中,我就像一個毫無教養的、抓耳撓腮的猴子,隻不過我不知道他心裏所想的。我也沒辦法,現代教育體係裏根本沒有古代禮儀這種類型的課程,身為現代人我並沒有古代的禮儀習慣。雖然通過繼承了記憶和情感什麼的,我就知道了有哪些禮儀,但是並不代表我能夠控製自己一直遵守這些禮儀,畢竟“我”是主體地位,蕭寶融隻是一個記憶和身體的提供者,也就是說,我能感受到他的那些記憶和情緒,但並不代表那些東西能夠影響到我,這就好比如:蕭寶融是一輛汽車,我的現代靈魂是開車的那個人,汽車雖然有自己的特性,但是方向、速度什麼的還得是新的司機來控製的。
這就是我的劣勢了。其實我這樣的現代人都很容易讓古代中國精英階層的人產生誤會,誤會我這種人都是什麼都不懂的平民,如果不是我原身主人的身份,我根本就無法融入精英階層這種複雜到極點的圈子,也無法跟像老伯這樣的精英階層的人搭上話。這個赫連家族的老伯其實不用太過的試探我,我初來乍到,就是什麼都不懂,沒什麼可以掩飾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