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烏桓心事(中)(1 / 2)

蹋頓的聲音如若轟雷炸響,驚得站在大帳門口的侍衛都不禁一個冷顫。陳宮早年間跟隨呂布南征北戰,年輕時的呂布更是喜怒無常,因此早就練就一身麵不改色的好心態,當下不慌不忙地道:“大王息怒,且聽宮為大王細細道來。”

蹋頓哼了一聲,坐了下去,冷眼瞧著陳宮,等著陳宮的解釋。隻見陳宮道:“大王,還記昔日入關時宮為大王獻上的平天三策嗎?一是要自身漢化,卻又不失本色,關內大漢有很多東西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是為取長補短以自強;二是要借助袁家為屏障以爭取安心發展兩到三年,以便在幽州全境贏得民望;三便是爭取挑撥諸葛三子間兄弟見疑,相互掣肘,以使諸葛家無暇北顧。”

蹋頓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回憶起了當初的情景,那時自己還誇獎陳宮乃烏桓之恩人。陳宮見蹋頓已經有些心動,又繼續道:“如今的情景大王已經看到了,宮不勝惶恐,當初的三策隻不過是紙上談兵。昔年趙胡服騎射用了五年,烏桓漢化也不是一日之內可促成,眾烏桓兄弟雖然眾誌成城,但卻先天有限,身已定型,改變起來多有困難,因此近兩年來也是成效甚微。”

“而袁家的袁熙袁尚也是不爭氣,強敵在外,諸葛亮略動手腳,這兩個人就為了一個家主之位,大打出手,原本可以堅守三年的局麵,被這兩人弄得烏煙瘴氣,袁家也因此一載而亡,以讓諸葛家漁翁得利。”

“那第三策更是不著邊際,袁家兄弟前車之鑒尚在,諸葛兄弟又都是不凡之人,就算私底下互有摩擦,又豈會將之放到台麵上來?更何況有諸葛圭坐鎮當中,大權在握,一旦出現諸葛兄弟相爭,萬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們烏桓在關內又幾乎毫無根基,對於諸葛家也是無從挑撥。因此,宮那三策萬不是什麼金玉良言,而是一堆廢話而已,宮也不是烏桓之恩人,而是烏桓之罪人!請大王重重責罰。”陳宮一番長篇大論後,早就是淚眼迷離,跪伏在蹋頓身前。

蹋頓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陳宮,怔怔的望著牛皮大帳的頂部,久久無語。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蹋頓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族之王,見識必有其過人之處,經陳宮方才的一番勸解,怒氣已經平息了下來,歎了一口氣,扶起地上的陳宮,道:“陳先生,你的心情我理解,一向自詡不凡的你,卻在大的戰略方向上敗給了諸葛家,這滋味如同當日我敗給諸葛亮一樣,很不好受。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如今形勢變了,再照先前計劃的那樣行動,隻會有滅族之憂。”

陳宮穩定了一下情緒,道:“大王聖明。這也是當初宮力主放棄北平城的原因,烏桓既然漢化緩慢,那就不能放棄自己的長處,烏桓軍機動力強,擅長的是運動戰,據城而守必然猶如飛蛾撲火。”

“以陳先生之見,現在的烏桓該當如何自處?”蹋頓問道。

陳宮苦笑了一下道:“方才在陣前趙家的家主趙遠言語間雖然毫不客氣,但卻也是至理名言,諸葛家滅了袁家之後,盡占冀並青三州全境,又有徐兗幽三州的部分領地,人口近千萬,氣候已經大成,不是我烏桓能抗衡的了。所以宮懇請大王,挾此大勝之機,有了討價還價的條件,向諸葛家上表投降。”

陳宮話剛一說完,便感到四周的氣息一滯,顯得陰冷無比,心中也不免忐忑,不敢抬頭看蹋頓的表情。突然,咣當一聲,蹋頓已將行軍案幾踢翻,斬釘截鐵地道:“我烏桓一族數百年來還從未有過投降的漢子,就算理由再充分,豈可由蹋頓破了這個先例?若是如此,蹋頓又有何臉麵去見先父?陳宮,此事以後莫要再提!”

聽蹋頓的口氣,自己已經觸動了蹋頓的逆鱗,陳宮心中雖對此早有準備,仍是歎了一口氣,又退一步道:“宮妄言了,請大王息怒。宮還以為當下大王宜立刻撤兵北上入山,同時傳令多滾倫巴兩位將軍的部隊也是如此。”

“這是為何?我烏桓在此的兵力六倍於諸葛,豈有撤兵之理?”蹋頓不明白今日的陳宮為何一再避戰。陳宮道:“諸葛家的何建已經成功突圍,趙雲的六萬大軍到此隻需三日。世間傳聞諸葛家軍方兩位新星王雙能攻,郝昭善守,近日一見恐怕不假,否則在今日一個時辰之內,郝昭軍早就是個全軍覆沒的局麵,哪裏還有如今的煩惱呢?郝昭寨內加上傷病還有三千人,又有趙遠坐鎮,守上三天還是不成問題的,屆時趙雲的大軍趕來,人數上的劣勢就是我們了。”

蹋頓也知道陳公說得在理,不過就如此放過了到嘴的肉,心中很是不甘心,臉上也顯得有些鬱鬱寡歡。陳宮見狀,安慰道:“大王不必惋惜,我們還有很大的一個優勢,便是我們後方無憂,而諸葛家卻是有無數的心腹之患,焉可將全部精力放在我們身上?隻要我們堅持五六年,不斷騷擾諸葛家,弄得諸葛家不勝其煩,諸葛家也隻能前來招安,到時又是一番情景,大王底氣較今日更足,也可堂而皇之的要求封疆裂土,真正的成為一方諸侯,成就先祖不曾到達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