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不是偷(中)(1 / 2)

掛了電話,我一時間卻再也難以入眠,一直在腦海中忖度著可能發生的案件,盡管寧語憑借理性的思維判斷最有可能的是某人丟了東西,但是在沒有得到確切消息的情況下,出於說不清什麼心態,我隱隱希望能夠是一宗大案。至於具體是什麼性質的大案,隻能靠我展開豐富的想象力勾畫,迷迷糊糊之間又要墮入夢鄉。然後,我再一次被吵醒,是短信提醒。“我不想知道原因,我隻想見你。”陌生的來電號碼,隻有短短的一句話,卻讓我再次睡意全無。是Corpse!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拿著手機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我才發現,冥冥中我竟然一直在期盼著他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咽口唾沫,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看了一下時間,淩晨十二點二十分。宿舍外麵早已恢複了往日的安靜,黑夜裏連絲風聲都沒有。暖水袋的功效已經過去,被窩裏殘存的熱氣兒已經不足以支持我對溫度的需索。我蜷緊身子,思索半天,一遍一遍打字,又一遍一遍刪除,最終隻給他回了幾個字:“我不想被人抓住把柄。”過了很久都沒有回複,黑暗中我緊緊盯著手機,毫無睡意,我知道他一定會給我回複,就如我知道一定是他。果然,半小時之後我收到了回複:“我,已經成為你的把柄了嗎?”我的心如遭重擊,惶然無措時他第二條短信緊隨而至:“謝謝。”我有些想哭,痛恨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矯情這麼怯弱,繼而陷入疑惑,我怕的到底是不懷好意等我上鉤的江寧還是對我來說充滿誘惑讓我欲罷不能的Corpse,或者說,是我不甘平淡卻又害怕前途險阻的心?許久,我給他回了三個字:“對不起。”然後,繼續等待。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我開始懷疑他究竟還有沒有下文的時候,短信鈴聲又響起了,隻有四個字:“我在門口。”那一瞬間,我的心髒猶如被人用重錘錘了一記,瞬間痛到無法呼吸,然後就是慌張,火燒火燎般的慌張,以至於我忘記了輔導員的囑咐,匆匆在睡衣外麵套上了薄棉的家居服,趿拉著洗澡的涼鞋就衝出了宿舍樓。12月南京的淩晨,冰寒刺骨,女生宿舍樓的鐵門已經鎖上,但是卻難以阻擋我不斷膨脹的見他的渴望。跟著嚴寒混籃球場的時候經常會晚歸,我知道鐵門旁的柵欄中段有一方空缺,因為空隙下方沒有支撐,而且比較狹小,一個人基本沒可能鑽過去,所以吝嗇的學校本著省一分是一分的原則沒有找人焊接,這就方便了不少晚歸的女孩子們。不過以往都有嚴寒跟我相互攙扶支撐,今天我卻要自己鑽出去。我回頭看看已經熄燈悄無聲息的宿管阿姨的屋子,又看向遠處校門的方向,他,就在那裏等著我,寒冬的淩晨,他可以來到我們學校隻為了見我一麵,難道我就不可以穿過這樣一道窄窄的欄杆?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我脫掉拖鞋,從柵欄空隙丟出去,然後赤著腳,以不亞於嚴寒的身手狼狽鑽了過去!顧不得一腳泥灰,健步如飛,貼著路邊的樹木往校門口跑去。遠遠的,我就看到了他佇立在路燈下的身影,依舊是一身黑衣,襯托得他瘦削而淩厲。他沒有為了暖和點而四處踱步或者原地蹦跳,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任由路燈拖出他煢煢孑立的身影,孤單而寂寞……我放慢自己的腳步,努力調整著自己急促的呼吸,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他不動,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靠近,直到我的雙手握上了大門冰冷的鐵柵欄,他才緩緩走上前,讓我看清他瑩白得似乎在發出某種光芒的臉,輕輕地將手附在我的手上,握緊,冰涼的觸感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想抽回手,眼睛卻在他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中沉迷,看著他的臉慢慢靠近,沒有溫度的呼吸由弱及強,伴著夜晚冰寒的風拂過我的臉頰。我內心猶如油煎,身體卻被寒意凍得劇痛,就猶如無數的冰針紮進我的四肢百骸,讓我痛不欲生、動彈不得。我勉強咽下一口假想中的唾沫,顫抖著聲音問他:“你要什麼?”他低聲呢喃:“我隻想見你……”沒有一絲溫度的柔軟輕輕貼上我不住哆嗦的嘴唇,成功使它凍結,然後輕輕翕動:“……靜言,我喜歡你……”本該溫暖雀躍的心如同結了冰的秤砣,迅速而堅決地沉向寒冷的海底,我努力地使一直大睜的雙眼聚焦,卻依舊隻能看到Corpse眼中如星空般浩瀚璀璨的光芒,刹那間,我陷入了黑暗無比的絕望,是的,他吸引了我,與他一樣,我潛意識中一直也渴望著見他,我——也喜歡著他……看清的事實讓我心亂如麻,在他如冰霧般將我籠罩的呼吸中,我漸漸窒息,我想問他為什麼會喜歡我,那天古堡中那麼多漂亮的女孩,我想問他喜歡我什麼,貌似我真的毫無特色缺乏個性,我想問他有多喜歡我,畢竟我們隻見過幾次麵他就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我想問他他的感情是不是一時迷途,會不會有大夢終醒的時候,我想問他他跟Harpy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有沒有對她的直率有一點動心……我想問很多很多,可是話到嘴邊卻隻發出聲音黯啞的兩個字:“我……冷……”他卻仿若沒有聽到,潔白冰涼的手指輕輕觸著我的臉頰,眼帶迷惑地仔細逡巡著我的五官,似乎有什麼不解,又有什麼了悟,我渾身已經被凍得麻木,哆嗦得像篩糠,最初的疼痛過後就是從頭到腳從裏到外的冷,均勻分布的冷,似乎血管裏的血都已經結冰,帶著料峭鋒利的冰鋒摩擦著脆弱的血管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