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疼死了!”

隨著幾聲驚呼,早春的山間跌跌撞撞的衝出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用手捂著腹,扯開嗓門就罵,“媽的,老子也挨踢了!”

周圍七八個夥兒全笑了,擠眉弄眼的調侃,“怎麼的?林二狗,傷你命根子啦?你媳婦兒不會守活寡吧?”

“滾!”林二狗拽了拽身上的對襟褂,不甘心的從兜裏掏出來尺布票,“拿去!願賭就服輸,我沒有一毛錢,先拿布票頂!”

眾人還沒來得及回話呢……

忽聽人群中一聲嬌喝,“不行!這都八零年了,開放改革了,物資馬上就自由供給了,誰還要你那破布票?拿錢!”

話音剛落……

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排眾而出,俏立在春風之間。

她的五官精致細膩,柳葉彎眉,櫻桃紅唇,炯亮的瞳孔間猶如攏著輕霧,清澈靈動的醉人,最為俏皮的是唇下還長著一顆芝麻大的美人痣,微微一笑,美人痣在梨窩邊輕漾,勾得人心裏癢癢的。

身形也高挑玲瓏,筆直的長腿下套著一雙黑馬靴,既顯得英姿颯爽,又不失嫵媚嬌柔,上身一件火紅的立領毛衣,那紅色耀眼得像是邊的晚霞,將她白皙的麵頰映成了一幅最美的畫。

林二狗一見她……

立刻不忿的撇了撇嘴,“丁紅豆,難怪別人都你心眼兒多!村裏來了野馬,你挑唆我們打賭,口口聲聲的……誰把馬馴服了,誰就把錢全拿走!結果呢?大夥兒全被馬踢了,一人一毛錢,有兩塊多了吧?這錢眼瞧著就全進你腰包了!你這就是使計誑我們!要論馴馬的本事,我們誰能弄過你?你家祖上就是馬匪啊!”

“我家是馬匪怎麼了?”丁紅豆強勢的掐著腰回嗆,“林二哥,我誑你什麼了?當初是我逼你打賭的?沒有吧!是你自己見錢眼開,願意參與!這能怪得了誰?我夠意思了吧?讓著你先馴的馬,你技不如人,拿不走錢,你還有理了?嘚嘚起來沒完了?”

她話聲音清脆,有條有理,噎的林二狗“哏嘍”一聲沒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兩手插進袖口裏,往地上一蹲,“反正我就沒錢,愛咋咋地!”

丁紅豆眯著眼睛往前跨了半步,“想耍賴?嗯?你敢再一遍?”

林二狗一看她的架勢,立刻蹦了起來,下意識的把大手擋在了胸前,一米八幾的東北大漢,愣是被這個姑娘嚇住了,“丁紅豆,你要是敢……敢動手?我……我上村長那告你去!”

明擺著是怕人家了。

周圍有人打圓場,“算了!二狗子,你跟紅豆過招?她準保把你踹拉稀!別得瑟!趕緊把錢拿出來!”

林二狗顯然是怕挨打,沒辦法了,在兜裏掏出了一毛錢,賭氣似的往地上一扔,“給!”

順勢聲的罵了一句,“土匪!丫頭片子這麼彪悍,誰敢娶你啊?做一輩子老姑婆吧!”

丁紅豆也不發火,反而故意拉著長聲回氣他,“喲!林二哥,我的婚事你就別操心了!你不知道嗎?我早就訂過親了哈!”

林二狗為人摳門,輸錢了,心疼的難受,有點兒口不擇言了。

故意“嘖嘖”了兩聲,“對!對!你是訂過親,婆家是城裏的大幹部,男人還是個飛行員!哎,反正飛機啥樣……我是沒見過啊!我就知道,我表弟是縣裏開卡車,運沙子的零時工,那找媳婦兒還得使勁挑呢!你男人是萬裏挑一的國家精英,聽工資比縣長還多,你就是個馬匪村妮,你兩階級成分都不同!就能過到一起去?以我看啊……你早晚得挨踹!”

丁紅豆傲嬌的挑了挑眉,“切!踹我?踹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彎腰撿起了一毛錢,美滋滋的揣進兜裏,“二狗哥,你愛啥啥,我全當耳邊風了!反正,錢進了我手,才是最真的!回頭我去買二斤肉,豬肉燉粉條,香噴噴的饞死你!”

林二狗本來想氣她,結果反被她氣得直跳腳……不由得提高了嗓門兒,“哎,哎,哎,錢還不是你的呢,等你馴服了馬再!”

丁紅豆也沒理他,抬腿在沙土上蹭了蹭靴底,緩步進了山間。

眾人都不願意錯過看熱鬧,一窩蜂的跟著她。

抬眼一瞧……

隻見遠處立著匹野馬,身形高大勻稱,毛色純黑,長鬃順滑,額頭處長了塊白色的印記,四個蹄子也是白色的,像是穿著白襪,瞧起來就格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