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9)(1 / 2)

我奇怪起石緋紅來,心想,既然你約我來了,就應該主動跟我說句話,隨便什麼都行,就是要個開頭,有了開頭,我一應對,院子裏的氣氛肯定不這麼僵了。我也奇怪起我來,不管怎麼說,石緋紅是女的,女的理所當然地要拘謹些,如果我一開口說話,說不定石緋紅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我奇怪我帶著一肚子話來,到了該說的時候,肚子卻空了,空得連說話的打算都沒有了。

我和石緋紅背對背站在她姨夫家院子裏的棗樹傘投下的蔭涼裏。外麵明亮的陽光潑灑在四周房頂已經不紅了的紅瓦上。頭頂一隻知了腿肚子轉筋一樣吆喝幾聲,搖搖晃晃地轉移到鄰家的老香椿樹上去了。我和石緋紅不約而同地仰起臉。我和石緋紅不約而同仰臉朝上看的動作成為扭轉我倆之間的尷尬局麵的轉機。

一隻豆粒般大小的蜘蛛拖著細絲從樹上落下來。細絲太細,像承受不住蜘蛛的重量,所以蜘蛛落得飛快。我和石緋紅抬起頭來,蜘蛛已*近石緋紅的頭頂了,她哎呀一聲,朝我猛撲過來。我的頭頂上沒有蜘蛛,當然沒有躲閃的必要。蜘蛛搖搖晃晃落在地上。落在地上的蜘蛛,仰麵朝天地休息了一會,開始活動腿腳,準備翻過身來。當然蜘蛛的腿腳太小,看不清楚,這是我推測的。仰麵朝天的蜘蛛很笨,讓我的眼睛看模糊了還沒有翻過身來。一種類似於郗香桃身上的溫熱的東西襲擊我,我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抱著我的身體。蜘蛛還仰麵朝天地賴在那裏,我懶得看了。不看蜘蛛的時候,我看見一張離我很近的嘴巴,除去郗香桃的,還沒有離我這麼近的嘴巴,我當仁不讓地把我的嘴巴湊了上去。現在想來,那天我的反應實在差勁,石緋紅的嘴巴有點鹹澀,郗香桃不是這樣子,我不是說石緋紅的嘴巴不好,是說兩個人的嘴巴的差異還是挺明顯的,應該分辨得出。石緋紅像一袋裝得不結實的麵粉,軟綿綿地搭在我身上,這種搭在我身上的綿軟喚醒了我手的不安分。我想對你說手是一個很有福氣的家夥,不用說,你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了。我知道你領會的手的福氣是什麼意思,一切從手開始,手五毒俱全,說到底手是一個叫我們褒貶不一的家夥,但我們離不開它,所以允許了它的不安分。現在,我的手就像你領會的那樣,侵入了石緋紅。石緋紅沒有警覺,反而越發沉淪了。她的沉淪助長了我手的囂張氣焰。我覺得身上的麵粉袋就要滑落下來了,我必須扛起它將其放在一個適合放置的地方。我的手很聽話,也很有經驗,不一會就把那袋麵粉攤放在石緋紅她姨夫家的床上了。說實話,盡管冒著惹你不相信的危險,我還是要強調一下,說實話把石緋紅她姨夫家床上的那袋麵粉打開一半後,我才意識到袋子裏裝的不是郗香桃,盡管裝石緋紅和裝郗香桃的袋子是多麼的不同,打開前就完全可以分辨出來。沒記錯的話,我說過那天我的反應非常遲鈍的。真叫你失望,那天我把那袋麵粉打開一半就進行不下去了,原因是遇上了與郗香桃不同的機關。我的反應就是遇上與郗香桃不同的機關開始變的敏銳起來的。那袋被我打開了一半的麵粉靜靜敞亮了一會,耐不住我的停滯不前,自行打開了。我倉皇而逃。

富和咧嘴笑了,問我的自行車怎麼辦。我說不要了,出了石緋紅她姨夫家的大門,迷迷糊糊地拐過幾道胡同,前麵正是那條沙土公路,不長時間就來了一輛經過我們那裏的汽車,我坐上汽車就走了。那以後呢?富和愣愣地看著我。我說沒有以後了。富和臉上的疑惑厚得都打折了,他說怎麼能沒有以後呢,你的自行車,還有那個,那個你打開過的是石緋紅。我說真的沒有以後了,我的自行車我不要了,也沒人再給我送上門來,我跟娘撒了個慌,說找同學玩的時候,把自行車停在一邊,玩昏頭了,自行車叫人推走了,至於石緋紅,不長時間,對了,跟你和文學社那女社員差不多,不長時間,石緋紅就跟了她村裏一個當兵的,跟得很徹底,一訂婚就沒了蹤影,有過她隨軍的說法,後來知道是當兵的在部隊附近的廠子裏給她找了份工作,她一直沒再回那個小駝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