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陌一怔,慌忙抬頭,落入眼底的是那張精致絕倫的冷傲麵容。
赫然是東景太子,寒景冽。
“走那麼急作甚?又不看路了。”寒景冽冷冷淡淡地說著近似於寵溺的話語。
柳溪陌愣然。此時她腦海一片混亂,卻很清晰地回想起那日在紅玉樓,司徒陵然的那些話語。
——他們糾纏於你,不過是為了那東西罷了。
所以,她身為他人之妻,高傲如他卻三番五次地糾纏,的確很是可疑,若是有那個做理由,倒真的說的過去。
“作甚這般看著本殿?”寒景冽優美的眉頭微微一蹙。他不喜歡她現在的目光。
柳溪陌停止掙紮,眼睛緊緊地鎖著他,“冽殿下為何在此?”
“你在難過。”寒景冽一針見血地指出。
“請殿下莫要轉移話題,回答我。”柳溪陌凝望著他。
寒景冽虛了虛弧形好看的眸子,眼底是一片碧色瑩瑩,宛似春日裏最是美好卻冰冷刺骨的碧湖,聲音冷冽,“你想本殿說什麼?”
柳溪陌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眸,一手微微抬起,掩蓋了眸子,想要掩藏自己此刻的醜陋。
“對不起……”
寒景冽漠然。
“真的很抱歉……是我偏激了。”柳溪陌低低歉意說道。
是她太過激動了。無論如何,那都是司徒陵然的一麵之詞,她不知道司徒陵然的話語裏的真誠度,但她卻不能就這樣無緣無故地給人定罪。
而且,她今日本來就是因為梵涼焱的話語而心慌意亂,心情煩躁,卻在遇見寒景冽的糾纏時,驀地爆發。
她隻是在遷怒而已。
寒景冽望了望她,聲音涼涼道:“沒關係。”
柳溪陌皺眉,驀地泄氣,放開了手,抬眸看向寒景冽,在見到他麵上狀似無辜,又冷漠淡然的表情時,默默歎了聲氣,“那麼,殿下你能放開我了嗎?”
寒景冽卻答非所問,微涼的手指觸碰了她緊鎖的眉頭,淡淡道:“你在難過什麼?可以說與我聽,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這是他難得說的長話溫情句子,甚至稱呼都用上了“我”。
柳溪陌怔了怔,凝眸望著他碧色瑩亮,宛似美玉的晶瑩眼眸,這一刻,她好似感覺他眼底的冰川在緩緩消融,露出了下麵清澈透明的清泉。
“……我……”柳溪陌張了張口,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難道說,我看到我丈夫和他皇嫂在偷情,或者說今日有人告訴我,之前的美好回憶都是騙局麼?
最後她隻得出一句話:“……今日我才發現,我其實是個笨蛋。”
一個笨到可以,被人騙得團團轉的笨蛋。
寒景冽怔然,“哦?”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若是如此,我寧願當個笨蛋……”她微微昂起頭,把眼底彌漫的水意逼了回去。
而今,她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嗎?”寒景冽淡淡地揚眉,眉眼冷然,陽光落在他好看的臉頰上,好似塗了一層金粉般的耀眼,“世人皆醉我獨醒,固然是痛苦的,但總好過被人欺瞞。真相有時候是殘酷的,卻也是最讓人心安的。或許是痛苦的,但它往往能促使你得到一些疑惑的答案。”
“有時候,人不徹底的絕望一次,就不會懂得什麼是自己最不能割舍的,也不會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聲音粒子在金色的空氣中沉浮,然後飄散開來。
柳溪陌咬緊了唇瓣,微微垂下了眉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真正的情緒,她攥緊了寒景冽的衣袍,用力得指甲都是一片灰白。
她的額頭微微抵住寒景冽結實富有安全感的胸膛,眼眸稍稍閉起,然後,肩膀微微抖動了起來。
她在梵涼焱麵前強裝的堅強,在寒景冽冷淡的話語裏,徒然崩潰開來。
什麼都好,就讓她再懦弱這麼一次吧!
當堅信的信念驟然顛覆時的痛苦,卻是任何都無法比擬的。
她以為她愛著獨一無二的梵涼淵,有人卻告訴她,他不過是個替代品。
那刻的絕望,那刻的悲痛。
“對不起,對不起,請讓我……靠一靠……一會兒就好,隻要一會兒就好……”她知道他是有著潔癖的,她伏在他的懷裏低低道,請求著他。
哪怕隻是片刻都好,請讓她盡情地哭泣吧!
寒景冽低頭望了望懷裏女子黑亮的長發,稍稍地抬手攬緊了她,下巴抵在了她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