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溫暖,柳溪陌幾乎是立刻便跳了起來,手指攥緊了那隻柔軟的手,眸子犀利地望過去,“你叫什麼名字?”
柳芮皺眉望了那丫鬟一眼,眼底俱是不滿。
那丫鬟怔了怔,忙跪了下來,恭謹地答道:“奴婢是瑤玉,是王妃院外的粗使丫鬟。”
“她是你發現的?”柳溪陌冷冷淡淡地覷了她一眼,“當時來的時候,可以發現什麼異狀?”
瑤玉點點頭,“奴婢和如意是一起當差的粗使丫鬟,今日柳芮姑娘回來後,就讓如意去給王妃打燈了。奴婢便守在院子裏,王妃您回來就讓奴婢去尋如意,奴婢甚是擔心,就自己先來了,想著奴婢身強體壯應該能夠搬動得了如意的,畢竟院子裏也就隻有奴婢兩人的力氣稍微大些,又不能讓仆從扶,免得……被人說三道四,可是奴婢一來到這,根本沒有看到如意的身影,隻看到地上還殘留著燈籠的灰燼,奴婢想著如意是不是中途自個兒醒了,自個兒回府了。”
“然後呢?”柳溪陌挑眉,“本宮記得,池塘離這裏隔著一座假山的。你怎麼就發現她的屍體在池塘的?”
瑤玉微微抬起身子,指了指地上的某物,“因為這個,如意手指粗,不擅長做針線活,而奴婢又與她同時入府,且也同住一屋,關係自然是很好的。這鞋子還是奴婢親手繡給她的,奴婢當時看到這繡花鞋就愣了,因為那繡花鞋是掉在假山處的。然後奴婢剛拾起那繡花鞋,便見到似是有屍體漂浮在池塘裏,嚇得失聲大叫了起來。”
柳溪陌低頭,馬上有仆從持起那鞋子雙手捧著遞了過來。
繡花鞋上繡著很精致好看的海棠花,鞋跟也有些磨損,鞋子是幹淨的,與死去的如意腳上穿的那隻倒真的是一模一樣的,連針腳都一致。
柳溪陌輕笑,用帕子拭了拭手,看著俯身似是有些驚慌的瑤玉,“你的手工很不錯,倒是和外麵作坊的繡娘有得一拚了。”
“王妃謬讚,奴婢慚愧。”瑤玉低頭,額頭貼地,謙遜道。
“不必謙虛。說來,本宮聽你說話挺有條理的,你可有念過書?”柳溪陌撚著帕子問道。
“小時候爹娘疼惜,有念過兩年,隻不過後來家裏添了個弟弟,加上父親病重,奴婢才賣身來王府,希望能為家裏添點錢,給弟弟以後讀書,和父親看病用。”瑤玉一五一十地道出家庭狀況。
“你倒是很有孝心啊!對了,你當時撿到那鞋子,怎麼就知道池塘裏的是屍體呢,而且今夜的夜色本就暗淡,你怎麼就可以肯定那不是衣服呢?”
瑤玉正欲回話,便有小廝奔了過來,急切地道:“王爺讓把碧落院的人都帶到前廳去,你們……啊,王妃吉祥!”那小廝見到柳溪陌,慌忙下跪行禮。
“為何今日隻有我碧落院的人過去前廳,其他院落的人呢?”柳溪陌望向他。
“王爺與側妃在前廳等候王妃。”小廝訥訥回道,
柳溪陌也不為難他了,看了眼地上如意的屍體,又望了眼跪倒的瑤玉,淡淡道:“這裏所有的人都跟上,一個都不許落。”說罷,率先走了出去。
柳芮看了麵容冷靜淡然的柳溪陌一眼,又覷了眼惴惴不安的瑤玉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
前廳一片燈火通明,有不少家丁正手持兵器,嚴懲以待地候在前廳外。
柳溪陌緩緩地走了進去,長長的外袍上繡著精致美麗的木槿花,旖旎地迤邐在地,在青石板上緩緩拖曳而行。
“涼淵。”柳溪陌慢慢步了進去,率先出聲喚了聲。
梵涼淵皺眉側首看來。
柳溪陌因為出來的急,連頭發都不曾擦幹,濕漉漉的黑色長發撲泄而下,發尾是滴答滴答而落的晶瑩剔透的水珠,她的眼眸也似乎是被水汽氤氳過,泛著一層淡淡的好看的薄霧。
她的衣服也穿得很少,僅僅是在睡袍外麵套了件外袍,可見她當時的倉促。
這一刻,梵涼淵似乎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和司徒陵然在大大的人工池子裏玩耍,她挽起褲子,露出晶瑩可愛的小腳趾,眼眸在陽光的水汽裏氤氳出迷人的霧氣,黃發垂髫。
她撞進了他的懷裏,最後也撞進了心裏,她抬起她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望著他,然後眸子微微一彎,彎出美麗的弧度。
那一刻,他似乎是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你怎生穿這般少?而且,頭發也是濕的,不知道這樣的天氣很容易讓人生病嗎?……”梵涼淵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脫口而出,最後他忙住了嘴,那句“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的話語被他吞回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