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卿是在第二天下午左右才完全醒過來的。正好趕上了應麒查房,他簡單的跟餘卿交代了下接下來幾天的安排,雖然對他硬是要把言昭雪扯進來的做法有微意,但是誰讓他是那個躺在醫院病床上的人呢,也就隻能聽人擺布了。當然,他也清楚的知道這是應麒對於言昭雪的一種肯定,對於他的一種鼓勵,和對於他們倆感情的重新複合的一種期望。所以,他也就表麵上略微的說了應麒兩句,倒也沒有讓他改變主意。
陪著秦老聊天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她才被秦老善意的趕了出去。輕手輕腳的推開了秦老隔壁的病房門,整個房間除了餘卿不甚平穩的呼吸聲和醫用器材規律的聲音以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以為是應麒過來道別,睜開眼睛,看向來人。
“喲。”她看著他依舊很是慘白的臉色,說道,“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他輕輕的回著她的話,看到她的身影,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
“那就好,”示意他別掙紮著起來,還是保持之前躺著的姿勢,“我想應麒應該跟你提了。”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的陳述。
“嗯。”他抿了下略微幹涸的唇,口中有些幹渴。言昭雪看在眼裏,順手把櫃子上的純淨水拿到手裏,找到了個吸管,遞到他的嘴邊。連續喝了好幾大口,這才感覺好了很多,“謝謝。”
看著他的臉色稍微恢複了些氣色,便沒有再說什麼。已經過了晚飯的時候,他自然是不餓的。從包裏翻出來筆記本電腦,倒是一臉嚴肅的看起了屏幕上的試驗數據。
“喂!”餘卿看著她就這麼“陪”自己,再加上本來就有傷在身,幹什麼都不方便,多少心裏還是不爽的。
“嗯?”視線沒有從電腦屏幕前挪開,隻是略顯敷衍的應著餘卿。
“應麒不是讓你來陪我的麼?”
“餘少這是在耍小孩子脾氣麼?”雖然沒抬頭,但是也聽出了他話語中就像三歲小孩一般的不滿意。
“我…”被她的話激的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
“餘少啊,太激動了不適合你恢複,”瞥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說道,“你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她的話不知怎麼的,讓餘卿安靜了好一陣子。良久,他才說道,“我怕。”
“嗯,沒啥好怕的,”昭雪倒也沒有過腦子,隻是一味的哄著他,“我會一直都在的。”
“就像那晚。”餘卿輕聲地嘟囔了一句,昭雪沒有聽清,就沒有在搭話。躺在病床上,看著她聚精會神的看數據,寫報告,餘卿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個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依舊讓他挪不開眼的女人。就像是,那日在那個書店中,獨立,自信,不受周邊人影響。看著她低頭認真的神色,餘卿這才發現,原來他喜歡的,就是她身上的那股孤傲。但是,她並不是因為孤傲而孤傲。她聰明,她自立,她有自己的底線。她有,孤傲的本錢。
這種感覺,很是熟悉,那種被人關注的視線暖暖的撒在周身,給她足夠的空間卻又不主動的驚擾她。有一瞬,她覺得像是回到了那個午後書店,她在看書,而他卻在看她。她知道的她懷念的就是這種簡單直白的表示,就是這種在恰當的時候所呈現的溫暖。
兩個人就這麼無聲的待在同一個空間中,安靜卻不寂寞,無聲卻又帶給彼此安心感。在言昭雪不規律的打字聲中,餘卿漸漸的感覺到眼皮有些沉重,靠在枕頭上,漸漸的入睡。淩晨一點左右,昭雪慢慢的把電腦合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時間,發現也該去睡了。她的視線又一次停留在餘卿熟睡的臉龐。看著他睡夢中依舊緊皺的眉頭,手不受控製的慢慢的附上他的臉龐,想幫他輕輕撫平。低聲歎了口氣,說道,“晚安。”
把剛睡下沒多久的昭雪驚醒的,是病床強烈震動的聲音。本來在陌生的地方睡覺就很輕的言昭雪馬上就清醒了過來。輕手輕腳的推開小隔間的門,就看到餘卿像是被什麼所壓製著,可是四肢卻亂揮,嘴中還胡亂嘟囔著什麼。想都沒有想,言昭雪快步走到他的床邊,拉過他一直四處亂打的右手,附在他的耳邊,輕聲的說道,“沒事了,沒事了,都沒事了…我在這兒陪著你,一直都陪著你…”
聽到了昭雪的聲音,餘卿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雖然眉頭照舊緊鎖,可是雙手卻不再掙紮。她這才略微安心的把他放在被子外麵的兩隻手和剛剛被他踹歪了的被子重新給他蓋好。這一鬧,她便不敢輕易的睡去,隻好趴在他的床邊,小眯一會。可是沒過多久,餘卿又是一陣折騰。如此一夜反複多次,直到天已經擦亮的時候,餘卿這又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晨敲開他病房門的是應麒。一開門看到坐在病床旁邊的身形很是熟悉,他輕聲的喚了一句“昭雪?”那人身子一顫,雙眼滿是血絲的回眸與他對視,“應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