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仙冷哼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末神無私,老身可沒有本事救他!先生另請高明罷。”天軒猛然想起蝶仙此前說過的三不醫來,其中的第三項便是不醫末神一族之人。然而自己剛才已然答應了儒門落魄生,不可言而無信,何況自己早有心結識末神一族,若見死不救,他日末神一族追究起來,也不免結怨,遂道:“蝶仙……”
蝶仙哪裏不知天軒之意,未待他說完,忙躬身道:“公子但有所命,老奴原不敢不從,但末神一族對老奴傷害至深,老奴曾對天盟誓,終其一生絕不相救末神族人,若是公子嚴命,老奴甘願以死謝罪。”說著言語漸漸激動,最後跪倒在天軒麵前,滿麵決然之色。
眾人見她決絕神色,都不由吃了一驚,不明白她與末神一族到底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翻江倒海之恨,以至於斯。天軒連忙將蝶仙扶起,道:“你何苦如此?不願救他也就罷了。我豈會逼你。”
有了天軒這話,蝶仙不由鬆了口氣,忙道:“多謝公子體諒。”
儒門落魄生心知末神無私傷勢嚴重,若不及時救治,恐不免形神俱滅,到時自己的一番心血也就白費了,眼見蝶仙不肯醫治,不由心中大急,忙道:“令尊……”
天軒擺手道:“先生稍安勿燥。”對於蝶仙的三不醫,他心中也不無疑惑,忍不住問道:“蝶仙,這末神無私與你到底有什麼仇怨,你斷然不肯救他?”
天軒已經讓了一步,蝶仙便也不忍再令他難堪,雖不願提起往年舊事,也隻好歎了口氣,道:“這已經是萬餘年前的事了,曆時雖然久遠,但直到如今,當時情形仍然曆曆在目,我未有一刻忘懷。
這末神一族自命不凡,依仗自身勢力,充當仙佛界仲裁者,橫行仙凡兩界無所顧忌。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和執法必嚴三法尊使巡視兩界,專管世間閑事。這末神無私便是三法尊使中的執法必嚴。他雖然一生勤勤瑾瑾,不辭辛勞,但卻思想僵化,不懂變通,更不懂得法理不外人情的道理,執法教條,也不知因此傷害了多少無辜,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惡之人。
那一年,我恰巧在外采藥,突然遇到一個傷重的婦人,那時她已經懷有身孕,眼看就要臨產,我雖然看出她是傷在末神一族的典刑法箭之下,但醫者父母心,我既然撞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何況還是一屍兩命,連忙將那婦人救起,帶回藥廬之中醫治。那婦人雖然傷的甚重,但在我們師徒傾力救治之下,卻也慢慢康複起來。過了幾天,那婦人果然順利產下一個男嬰。
正當此時,執法必嚴竟然找上門來,說什麼那個婦人是有罪之身,罪不容赦。責備我明知她是傷在末神一族手下,還將她救活,又容她產下孽種,也是有罪,雖罪不至死,也要受罰。我當下就氣憤不過,與他論理,問他這婦人到底犯了什麼罪,竟要將她置於死地。執法必嚴說道,這婦人犯的是滔天大罪,至於具體是什麼罪,他也不清楚,隻知道她的罪行乃是末神族長所定,定要將她處死不可。
那婦人眼看執法必嚴找上門來,早已驚懼欲絕,聽了末神無私之言,便跪倒地上苦求,言道:我死也不肯出賣他的,我雖然死有餘辜,但孩子是無辜的,我死之後,希望你能繞過這孩子一命。那婦人言辭懇切,即時草木也要動容,但末神無私卻無動於衷,說道:孩子也是個孽種,本不該生他的,數天前你就該死的,若不是蝶仙多事,你哪裏會有這個孩子?你和他都不應該再存在這個世上。說罷未等我反應過來,早已將那婦人打得形神俱滅,接著就要殺那孩子。
我眼看情況不妙,帶了那孩子就要逃走,無奈典刑法箭威力無窮,而我又因為救治他們母子,修為耗損過劇,不是敵手,終究被他以典刑法箭將那孩子打入無底斷崖。他意猶未甘,又將我打傷,說是對我盲目救人、阻止他執法的懲罰。嘿嘿,果然不愧是執法必嚴!
我好心救人,卻被打成重傷,損失不少修為,心中怎能甘願?但我也深知自己力量菲薄,沒有能力找末神一族複仇,由此對天盟誓,永不替末神一族之人醫治。
公子,你想想看,他也有今日,莫不是多行不義報應麼?正如他末神無私所言,拯救惡人就是犯罪,而且是大罪,在我眼裏,他們從來都是會為自己的欺淩弱小與冷酷無情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的惡人。今日我怎能去救這樣一個惡人?”眾人聽了詳情,無不感慨,都道這末神無私果真是鐵石心腸,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