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飄起了蒙蒙細雨,如絲綢般柔滑的雨絲打在我的衣服上,擦過我的臉龐,眼睫毛上全是小水珠,前麵的景色有些模糊。舅舅的臉就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水,地麵也有些潮濕。在前麵奔跑姐姐回過頭看追趕自己的弟弟,笑嘻嘻地說:“弟弟,你快點,我們一起來玩跳跳。”
姐姐的話讓弟弟興奮不已,他加快速度,飛奔著往前麵跑去,不小心腳滑了一下,砰地一聲,四肢撲倒在地。姐姐像箭一般的飛快跑到弟弟的身邊,拚盡了全力地用去拉起弟弟,兩隻小手抓起另外的兩隻更小的手,我看到姐姐很努力的樣子,但是地麵太滑,好不容易弟弟快要爬起來時不小心再一次被姐姐的腳絆倒。當弟弟再一次摔下的那一刹那表情變得十分地痛苦,這一下摔得應該不輕吧,他的臉聳拉著,擺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媽媽就在後麵,不到兩米的距離,當弟弟摔倒的那一刻我看到媽媽衝動的樣子,但是當她看見前麵飛奔回來的姐姐時,她卻突然止步。她沒有搶先在姐姐前麵去心疼地拉起兒子,當兒子再一次摔倒時,她同樣表露出很緊張的樣子,但是她依然沒有行動。她欣慰地看著他們姐弟倆自己解決困難,讓弟弟自己艱難地爬起來,讓姐姐去協助弟弟。在紛繁複雜地火車站月台上,在蒙蒙細雨的渲染之下,這樣的場景是何等的動人。這兩個小孩加起來也不到10歲,可是媽媽早早的就開始讓他們摔倒了自己爬起來,讓他們從小就相親相愛。媽媽欣慰的表情告訴我,對於她來說,眼前的一切正是她想要看到的。這畫麵,滿滿的都是愛,但是卻不是溺愛,滿滿的都是感動,那些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打動。
舅舅叫了一輛出租車,他坐在副駕座上,我坐在後麵的位置。想到幾個月之前剛剛畢業的時候搬家,我第一次打的就鬧了笑話,那時候我看到司機無奈的表情,真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才短短的幾個月,隻不過是夏天到秋天的一個簡單過渡,季節的更換,麥子熟了,果子也熟了,除了這些,似乎身邊所有的事物、所有的人都跟著一起變了。鍾情的不離不棄,弟弟的出現。親情,愛情,友情,就像是突然擁有了一個裝滿珠寶的聚寶盆,我想要的都有了,但是……想到這裏我的心好痛好痛。
“小語,你打個電話給大舅,說我們已經快到了。”舅舅轉過頭來說。
我伸手在身上尋找手機。
“小語,怎麼了?手機不見了?”舅舅緊張地問。
“忘記放哪裏了,應該在的啊?”
“你電話通了,怎麼沒有聽到手機鈴聲?”舅舅拿起自己的手機,撥打了我的號碼說。
“該不會是在火車上忘記拿了吧?”我摸了摸腦袋,細細的回想手機的去向。
“怎麼響起男人的聲音?”舅舅接通電話後,又轉過頭來對我說。突然回想到我一接到舅舅的電話便匆匆忙忙地趕過來,手機可能忘記在鍾情那裏了。糟糕,我靈機一動,這樣不就是讓舅舅發現了嗎?說時遲那時快我伸手搶過舅舅手中的手機,故裝沙啞的聲音對著電話那頭說:“不好意思,打錯了電話。”
舅舅吃驚地看著我,我撓了撓頭說,電話應該是在火車上忘記拿了,不管了,反正那個電話也用了很久,該換了。
“是這樣嗎?打過去說不定可以把電話要回來。”舅舅懷疑地問。
“不用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到醫院,那邊的事情比較重要。”舅舅看著我堅定的眼神,便沒有再追問,終於逃過這一劫,還好舅舅沒有懷疑。
我們趕到醫院便第一時間衝進了大舅告訴我們的302病房。弟弟正躺在床上,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看上去還挺精神,但是十分的消瘦,他的皮膚還是有點健康的黝黑,微笑的時候兩頰深陷,所以之前的酒窩也看的不大明顯了,濃濃的眉毛,給人一種十分炯炯有神的韻味。走進病房初次見到這張臉時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這不是對弟弟小時候的記憶,而是這張臉酷像一個人,這個我曾經敬佩現在憎恨的人,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就好像是爸爸的重生,這張臉除了多了幾分稚嫩少了幾分莊嚴,其他沒有什麼不一樣。我看到他的那個瞬間腦海中浮現的都是爸爸模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