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天佑五年六月,北京城中,此時好不熱鬧。
“公子,您看這北京城中,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當真是熱鬧非凡呀!”人群之中,一個二十來歲的妙齡女子望著往來的人潮,興奮地叫道。
女子身側,一位衣著華麗的俊美少年正自出神,聞言抬頭一看,見著眼前的熱鬧場麵忍不住也是麵露喜色,但又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又低下頭去。
女子見美少年興致不高,臉上興奮之色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歎了口氣憐惜地道:“公子,好容易今日才逃得出來,若不趁機好好玩玩,恐怕再想出來,就難如登天了。”
少年苦笑一聲,歎氣道:“身處囚籠,談何自由。罷了,玲兒,我們準備回去吧。”
被喚作“玲兒”的女子見少年一臉愁容,忍不住落下淚來:“公子,這些年真是辛苦您了。”
少年見女子落淚,心下也是一陣難過,取出手帕來便欲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女子見狀大驚,連忙躲閃著道:“公子,這可如何使得?您和我身份懸殊,要是叫他人撞見……”
“玲兒。”少年不滿地打斷她,不容置疑地道。“咱們出來之時不是說好了麼,今日沒有身份之別,但求玩得開心。”
玲兒臉上一紅,低頭應了一聲,任他替自己擦幹淚珠,柔聲說道:“公子,您真體貼,難得出來一次,卻還要公子您來照顧,玲兒反倒成了您的拖累了。”
少年微微一笑,跟玲兒這般一鬧,心頭的愁緒也消散不少。他已暗自下了決定,於是對玲兒道:“走吧,咱們便在這北京城好好遊玩一陣。”
玲兒見少年提起興致來,心頭一喜,興奮地道:“太好了,公子您的臉上終於有笑容了。玲兒帶您去集市上看看吧,聽說今日有江南一帶的商人帶了奇珍異寶來展覽呢!”
少年點點頭,道:“你對城中的情況了解一些,今日便依你了。”
玲兒羞澀地低下頭,心中暗自竊喜:“今日能替公子作決定,也不知是幾世才修來這等福氣。”
當下拉了少年的手,跟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潮,向著繁華的集市走去。
北京城乃是當今宣德王朝的京師,是宣德疆土最閃耀的一顆明珠。但在前朝時期,北京乃北方軍事重鎮,交通要衝,是以人口稀少,經濟閉塞,可謂一片荒涼之地。
前朝末年,宣德太祖皇帝正是從這裏起家,隨著太祖皇帝南征北戰打江山,作為後方大營,北京城的地位亦愈發顯赫。
太祖皇帝即位之後,宣德王朝定都於此,意欲大力振興此地。於是短短五年時間,北京便發展成一座繁榮富饒的大都會。
到得如今,北京早已是五湖四海百姓們向往不已的理想居所,名頭更在江浙蘇杭之上。
這幾日恰逢江南的行商帶著各式各樣的寶貝到城中巡展,城中比往日還要熱鬧許多,玲兒帶著華貴少年這走走、那看看,兩人皆是興奮不已。
少年從未見過這等熱鬧景象,此刻便像個孩子一般,在集市中東調西選,轉眼間已買下一大堆形形色色的小玩意兒,隻覺這短短半個時辰,竟是比以往十年都要快樂。
“公子,快看前麵!”玲兒指著前方大聲道。
少年順著她的喊聲朝前方看去,隻見集市中央一群人圍著一個圓桌瘋狂地觀賞著什麼。
這桌上擺放的,赫然竟是一顆巨大的夜明珠。這顆珠子渾然天成、晶瑩剔透,少年自詡見多識廣,卻也從未見過等巧奪天工之物,心中不由怦怦直跳。
“老板,這到底是什麼珠子,竟敢叫出二十萬兩的天價,你就別故弄玄虛了,快告訴大家吧!”一個圍觀的大漢大聲說道。
少年聞言不由搖了搖頭,尋常百姓哪能看出這珠子的珍貴,就這顆珠子的成色,二十萬兩絕對是物有所值,隻可惜自己此番出來得匆忙,不然這珠子說什麼也得買了下來。
玲兒聽得“二十萬兩”的叫價,嚇得花容失色,訝然道:“公子,這顆珠子是什麼來頭,竟能賣到二十萬兩!”
也難怪玲兒如此驚訝,尋常人家莫道是二十萬兩,就是百兩銀子也極是少見。二十萬兩對於商品而言,已是此價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的地步了。
少年搖頭道:“我也瞧不出這珠子的來曆,但這珠子世間罕有,二十萬的價格卻是極其合理的。”
玲兒“啊”的驚呼一聲,顯是難以置信。對於這位少年,玲兒是絕對信任的,她知道少年見多識廣,他既說這珠子值得二十萬的價格,那就必然值得。也因此她心中驚訝更甚,對這珠子的興趣愈發濃厚。
隻見圓桌旁一個金發碧眼,外貌迥異於常人的青年男子站了出來,舉手示意大家安靜。
望著眼前眾人吃驚的模樣,這人滿意地笑了笑,高聲說道:“各位,我是來自西洋的商人彼得。這顆珠子名叫‘血滴子’,是我們船隊途經爪哇國時,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從當地部落大酋長的手中取得。二十萬兩白銀的價格絕非漫天要價,這顆‘血滴子’是上帝的傑作,若非我們船隊落難,急需一筆錢財來支持,這顆珠子是決計不會拿出來賣的。”
這商人彼得雖是個不折不扣西洋人,但此刻說的卻是漢人官話,其咬字雖略顯生硬,卻已是極其罕見。少年曾跟不少洋人打過交道,但如此精通漢話的洋人還是生平首見。
這時,另一名圍觀的人不滿地叫道:“你這洋人,這珠子渾白如玉,你怎生稱它作‘血滴子’?”
彼得神秘一笑,洋洋自得道:“朋友們,這顆珠子在白天跟尋常的珠子並無二致。但到了夜晚,‘血滴子’會有神跡現世。至於這神跡究竟幾何,這珠子又緣何得名,卻是隻有買下‘血滴子’的有緣人才能知曉了。”
少年聞言麵色微變,忍不住感慨道:“昔日曾有一位好友告訴這世上存在一種在夜間會產生神跡的珠子,我當時不以為然。難不成這‘血滴子’便是這種奇妙的珠子?若當真如此,其真實價值何止二十萬兩?”
“想不到這位公子也如此識貨,周圍愚昧之人何其多,老朽終於算是找到知音了。”
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少年回頭一看,卻是看見一位中年道人笑嘻嘻地盯著自己,那陣笑聲便是這道人發出的了。
這道人約莫五十來歲,長發披肩,鬢角已白,麵色發黃,身材矮小,但整個人精神抖擻,氣場十足,讓人不由心生敬畏。
少年微微一愣,暗道這人來頭不簡單,於是拱手道:“看來老先生也是見識廣博之人,在下有禮了。”
道人笑了笑,並未答話,卻是一旁的玲兒見這老道架子十足,忍不住氣道:“你這瘋道人,我們公子跟你說話呢,你卻應也不應,當真無禮!”
少年眉頭一皺,出言製止道:“玲兒,不可胡鬧!”
玲兒見少年神情嚴肅,不由低下了頭,說了聲“是”便乖乖退到少年的身後,不再說話。
道人見狀點了點頭,讚道:“少年人張弛有度,很好很好。公子果然也非凡人。”說罷道人雙目精光大現,少年隻覺一股無形威壓朝自己襲來,渾身便要被這古怪道人看透了一般,忍不住冷汗直流,便欲暈倒。
“不好!”玲兒見勢不妙,連忙一掌拍在少年後背,真氣徐徐注入少年體內,這才讓少年穩住了身子,不過受驚卻是在所難免。
玲兒將少年扶住,厲聲喝道:“你這妖道竟敢傷害我家公子,你是何方神聖,快快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