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廳,上演的依舊是相同的戲碼,一場無聊的宴會。衣冠楚楚、明豔動人的人們,在繁華的都市裏,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蕭若塵已經不知道參加過多少次這樣的宴會了,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要不是主人敬酒致辭,他幾乎都不知道今天這場宴會的主題是什麼,是誰主辦的。台上是司家的小兒子司岩,一表人才,神采飛揚的,那麼年輕,那麼有活力,好像年輕時候的自己。“嗬”,蕭若塵低頭自嘲的輕笑,才30歲怎麼就滄桑的覺得自己老了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就不再年輕了。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好像從來不曾過去。還記得好多年前有一個小丫頭,也像今天的他一樣,百無聊賴的坐在吧台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杯子裏的果汁,輕蹙著眉頭,看著大廳裏的人,不耐煩的對他說,“若塵哥哥,好無聊啊”。宴會還在繼續,可惜那個對他說好無聊的小丫頭已經不見了。
又一次想到了那個小丫頭,最近越來越頻繁的想起她了,可能是太久不見了,蕭若塵嘴角微勾,仰頭喝光了酒杯裏的酒。調酒師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是笑著的,可是那笑卻透著無限的苦澀,與這廳裏歡樂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想來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調了一杯酒遞到他麵前,換下他麵前的空酒杯。蕭若塵端起酒杯,點頭朝調酒師示意。酒杯裏的酒五顏六色的,輕輕一搖,冰塊在裏麵浮浮沉沉,慢慢消融。原來酒都是色彩繽紛的,可是自己的世界早就沒有顏色了。聽著舞曲歡快的調子,他頓時覺得自己今天回憶得太多了,太傷感了。不是一直控製自己不要去想嗎,怎麼又會無端想起那些過往,現在的自己不是很好嗎,事業有成,有一個溫柔可人的未婚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想著笑了,輕輕搖頭。
餘薇遠遠的就看見他又笑又搖頭,走過來拿下他手裏的酒杯,“少喝點,宴會才剛開始呢”。蕭若塵抬眼看了身邊的美麗女人,眼光柔和了許多,“沒關係,你什麼時候見我醉過”。餘薇想了想,確實沒見他喝醉過。不管是工作還是平時生活中,他一直都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做什麼都不慌不忙,有條有理,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而事實也是如此,從小他就顯現出比同齡人更成熟的氣質,上大學時別人還在談著小戀愛,他就創辦了自己的公司。這麼些年過來,公司穩步發展,越來越好,就像他,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有魅力。隻是訂婚這麼多年,她覺得自己似乎一直看不懂他,就像她不知道,為什麼訂婚到現在已經五年了,他還是不願意結婚。他不願意結婚,但也沒有跡象表明他要和她分手,除了她以外也不曾傳出他與別的女人有緋聞,甚至是過從甚密的也沒有。他到底在等什麼,明明一切條件都成熟了,這讓她很困惑,可她自己的驕傲也不容許自己去向他逼婚。
餘薇甩掉腦子裏的胡思亂想,變回那個溫柔可人的小女人,主動拉起他的手,俏皮的一笑,“要不要邀請我跳支舞?”。其實她知道他不喜歡這樣的宴會,向來是能免則免,今天是礙著她的麵子才來的。看他無聊,而且剛剛一個人呆著似乎心情不好,她想轉移點注意力,讓他覺得舒服一點。看著她期待的眼神,蕭若塵反握住她的手,站起身來,似模似樣的微微傾身,“mayI?”。餘薇笑著牽起他的手往舞池中走去,心情雀躍。
剛剛走出兩步,蕭若塵眼睛直視著舞池中央,覺得自己幾乎都不會走路了,可腳還在自覺的走著,一步步走向舞池,一步步走向她。他看見了,剛剛一抬頭就看見了,是她,他的小姑娘,原來太想念一個人她就會出現在你麵前。也不知道為什麼,舞池裏那麼多人,可偏偏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白衣黑發,翩然舞動,輕盈旋轉。她周圍的空氣裏仿佛都彌漫著花香,蕩漾蕩漾著飄到了他的心裏。蕭若塵怔怔的看著她,心裏海浪般翻湧,潮起又潮落,似震動,又呼嘯而過。腦子裏一片空白,空白到隻有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帶著回響縈繞不散,“有美一人兮宛如輕揚,識曲別音兮令姿煌煌,所以說我也是美人哦”。輕揚兩個字像烙印一樣,一直深深印在心裏,而這一刻,他隻覺得那烙印瞬間崩裂,頓時血肉模糊。心痛一陣一陣湧開,呼吸不得,仿佛要窒息一般。輕揚,隻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他卻無力喊出,也不敢喊出,怕一驚動,她就會消失不見。
“若塵,若塵”,餘薇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頓時擔心。那樣的茫然若失,不是他有過的表情,隻一刹那,她仿佛覺得他不在她身邊,這樣的感覺讓她害怕。握著他的手更緊了,體貼的詢問,“怎麼了,不舒服嗎?”。蕭若塵回神低頭看著她,怔怔的,眼裏的迷蒙還沒有散盡,握著她的手默了幾秒,才恢複到以往的漫不經心,扯著嘴角淡淡微笑。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拉著她走下了舞池。餘薇覺得奇怪,仰頭看他已經平靜無波的臉,卻又說不出來哪裏奇怪。現在的他還是她認識的他,剛剛那一瞬間似乎隻是她的一個錯覺,又或者是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短暫停留的他。分不清,道不明,也不想再想了,現在她隻想享受這一支舞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