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朗說他後悔錯過,所以近段時間對她的關懷與體貼,愛護與尊重接踵而至。
柳舒有時候甚至也懷疑自己對蕭朗這樣的懲罰到底對不對。她明白生活總是要繼續的,拿著過去的那點傷害拒絕幸福,怎麼看怎麼矯情。
歲月教會他們成熟與穩重,傷害又何嚐不是告誡他們要懂得珍惜與寬容。
褚木木說:“蕭朗那種麵冷心硬的男人難得靈光一回,你不順杆往上爬,到時候回光返照,你丫多給自己找罪受。”
仿佛這世上她認識的每個人都勸告她要把握幸福。
柳舒無奈失笑。
下午,老板葉予墨說:“嫂子剛才來電話讓我們幫忙給兩個小家夥設計秋裝,你平時跟兩個小鬼打交道比較多,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負責吧。”
柳舒點頭,葉辰衍和葉辰軒的衣服基本都是手工定製,每年的這個時節,柳舒最大的樂趣就是為兩個小家夥還有女兒楚楚設計衣服。
柳舒聯係戚衍施的時候,她正在那片花海田園裏耕作。淡淡花香,恬恬美人,那是一個令她無時無刻都敬佩的女子。
下午兩人在書房敲定設計稿,柳舒又被戚衍施帶到花田,直到此刻日落西山。
“你今天不開心哦,有什麼苦惱的事情嗎?”
柳舒一聽,從花海裏抬起頭,對方恬靜的氣息令她有股想傾訴的欲望。
兩人行出一段路,隨意坐在花田田埂上。柳舒沉默了許久,將她的故事和困擾傾訴出來。
“我想你心裏對他已經選擇原諒了吧。”看她羞赧的樣子,戚衍施恬靜淡笑,“其實人的感情很奇怪。當你說不想看見對方的時候,其實希望那個人天天守在你麵前;當你說恨對方的時候,其實包含對那個人深深的愛戀;當你日夜期盼到不敢期盼的人突然將你放在心尖上牽腸掛肚的時候,你反而手足無措,不敢再相信。這跟你愛不愛或者恨不恨有什麼關係呢,多半是沒有最初的那份自信,害怕再次受到傷害罷了。歸根結底,你隻需要過了自己這一關,終會撥雲見日,如願以償,幸運的是你們也不再是當初的模樣。”
“人生最美,莫過於在最美的時間遇見最對的那個人,相濡以沫,相攜一生。”
柳舒愣在那裏,戚衍施淡笑離開,任她在這片花田裏靜坐,思緒翻飛。
柳舒坐了很久,後來累了,又站起來,再累了,又重新坐下去。不遠處車道不時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她抬起頭來對著天邊那抹夕陽,漫天紅霞爛漫灑向大地,猶如人世間的滾滾紅塵。
柳舒忽然覺得釋然,最好的年歲遇見他,不奢求,不強求,卻不經意地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深刻。
柳舒回過頭。隻片刻,蕭朗牽著女兒的手出現在她跟前。一個坐,一個站,隻有目光在空中彼此膠著。蕭朗放開女兒的手放她在花田中自由奔跑,然後蹲下來,讓她能與自己平視。
兩人又是許久不見了。這會兒柳舒卻不再如以往那般躲閃回避,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想起幾年前的那個早晨,想起那句“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她看見蕭朗朝她伸出一隻手,食指在她嘴角的笑容上溫柔摩挲,“我來了。”
柳舒應他:“嗯。”
蕭朗說:“我今天來還是跟之前想的一樣。你知道我其實最不善長說那些煽情的話,我隻想對你說未來不論何時何地,你孤寂的時候永遠有我留下的一盞燈為你驅逐黑夜,你寒冷的時候永遠有我溫上的一壺酒為你取暖,你煩惱的時候永遠有我站在你身後等你微笑回頭。我想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其實原不原諒又有什麼差別,你在哪裏,我就會在哪裏等你。”
柳舒覺得她孤寂了一輩子,見過許多人,聽過許多話,卻從來沒有哪一句能讓自己熱淚盈眶。
她說:“蕭朗,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許久,蕭朗趨近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還有,對不起,謝謝。”
夕陽漸漸落下,紅塵退去,夜語正悄然而上。
柳舒的手牽著女兒,女兒的手的另一邊牽著蕭朗,天真爛漫的童聲在暮色中歡快灑下:“我有一個好爸爸,也有一個好媽媽。爸爸媽媽最愛我,我也最愛爸爸和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