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額娘,你們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早在李父下跪時,芮盈就已經側身讓開,不論她身份如何改變,眼前這兩位老人都是生她養她之人,除卻規矩所限實在沒辦法之外,她是絕不敢受二老跪拜的。
李父夫婦說什麼也不肯起身,依舊直直地跪在地上,芮盈見幾番勸說無果後,臉上不由得罩上了一層薄怒,望著李父道:“父親,是否連你也要bi我?”
“老臣不敢!”李父抬起頭,他本就已是六十多的人,再入了一趟牢獄,看起來更加蒼老,兩鬢斑白一片,“老臣隻是不願娘娘心中帶著仇恨過日子,娘娘十五歲就離家,一別就是近二十年,這二十年來能與娘娘相見的機會屈指可數,若說老臣此生最對不起的人誰,必是娘娘無疑……”
不等李父把話說完,芮盈已揚臉打斷了他的話,“既如此,父親更不該替瑞奕求情。”
“那娘娘心中痛快嗎?”李父突然這般問了一句,那雙逐漸開始渾濁的老眼緊緊盯著抿唇不語的芮盈。
“父親。”在沉默良久後,芮盈緩緩開口道:“不是我不願原諒瑞奕,而是我尋不到原諒她的理由,我一直在乎的姐妹情,已然被她踐踏的不成樣子,您要我再拿什麼去原諒她。”
“娘娘。”進來後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榮祿開口道:“其實理由一直在,隻看娘娘願不願意接受?”
芮盈冷眼瞧著他,顯然是在等他繼續說下去,然榮祿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上前將李父夫婦一一扶起。
他這個舉動,已經告訴了芮盈,理由就是父親與額娘,為了他們,為了家人,再原諒瑞奕一次。
“娘娘。”最後一個榮祥也站了出來,如今他已經是近三十的人了,因為常年從軍,在軍中曆練的關係,所以他的氣息與榮祿、李耀光這樣的文人截然不同,帶著一種軍人獨有的剛猛凜冽。
這些年來他也立下不少軍功,原本半年前榮祥是有機會升衛千總的,可惜被家中牽連,不止沒了晉升的機會,還被關入牢獄當中,如今雖說放了出來,朝廷卻一直沒有委派差事,至於原先的差事早被人頂了,所以這些天一直賦閑在家,等吏部安排。
“你也想替她求情?”芮盈惻目問道,漠然的神色令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榮祥在軍中向來以凶悍勇猛出名,可在芮盈麵前卻猶如孩子一樣,沒有一絲悍氣,他摸著後腦勺,憨笑道:“叫娘娘真是有些不習慣,還是姐姐自在一些。”
他這一聲姐姐,令芮盈有刹那的失神,待得回過神來時,眸中冷意已是消去了大半,輕聲道:“此處沒有外人,你還是與以前一樣叫我姐姐罷。”
“嗯。”榮祥高興地答應一聲,旋即正色道:“姐姐,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替瑞奕求情,甚至於打從心眼裏厭惡她,若非她貪慕虛榮,無情無義,又怎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可是……”他複雜地看了暗自垂淚的富察氏一眼續道:“阿瑪與額娘年紀都大了,這幾十年來他們為咱們子女cao碎了心,而如今,咱們能回報的就是讓他們開開心心度過晚年,姐姐你說對嗎?”
芮盈默然不語,榮祥說得她何嚐不知,可是心中那個結不是說打開就能打開的,她饒過瑞奕已是網開一麵,要說原諒,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淩柱夫婦緊張地注視著芮盈,現在他們能勸的不能勸的皆已經勸了,就看芮盈的意思了。榮祥說得沒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們實在不願看到芮盈與瑞奕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就在芮盈尚在考慮之時,一直在磕頭的瑞奕突然摔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肚子發出痛苦的shenyin聲。
“夫人,你怎麼了?”李耀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抱起瑞奕,隻見她麵容蒼白扭曲,冷汗正密密地從額間冒出來,粘住了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