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巫師忍不住想到。
印象中的洛倫,仿佛無時無刻不是在思考某些事情——無論三年前還是三年後,無論敵人時古木鎮的食屍鬼,還是潛伏在虛空之中的“黑十字”塞廖爾。
他的敵人,仿佛永遠都是無處不在。
可哪怕是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這個大騙子也會裝成“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用最隨意的口吻講述最最可怕的局麵,永遠也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離得越近,艾茵就覺得自己和他之前的距離越遠。
就像在野狗村的邪神神殿,就像在銀盔山下的地下隧道。
這家夥…永遠在拒絕別人的幫助和關懷,就像這樣會傷害到自己,也會傷害到別人一樣。
三年前還不是很明顯,三年後這種情況愈發的嚴重。
道爾頓導師和阿沙邁大師提醒了他無數次,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拜恩的伯爵們一次次的抗議,都被他用各種手段壓了下去;
夏洛特…夏洛特暗示了一回又一回,這家夥永遠不為所動。
這個大騙子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如此“一意孤行”的堅持走下去,仿佛明天就會是世界末日一樣?
小個子巫師百思不得其解。
滾燙的熱水浸泡著身體,困倦逐漸侵入她的意識,徹底放鬆下來;緊緊裹住的“浴巾”也逐漸鬆開。
自然的笑容在嘴角浮現,不再多想的艾茵一臉滿足的閉上雙眼,櫻唇輕輕的呼吸著夾雜著水霧的空氣,喉嚨裏癢癢的。
“……你的浴巾鬆開了哦。”
依舊是懶散到極致的聲音。
隻是這一次特別的清楚,清楚的就好像是在她耳畔說的一樣。
嗯,耳畔。
嗯?!
驚醒的小個子巫師急忙想睜開眼睛,可昏沉的意識讓這個過程變得無比艱難了起來,不論她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
薄薄的上眼皮,仿佛有千鈞重。
“沒事,不用起來,我已經幫你提起來了。”
黑發巫師安慰的聲音再次傳來,就像是在她麵前:“放心吧,這麼濃的水汽,我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嗯…大騙子……”
睜不開眼的艾茵,櫻唇微顫,從喉嚨裏擠出一絲聲響。
“你說什麼?”黑發巫師困惑道:“我聽不清。”
“大…騙子……”
“要不我離近一些,離近些就能聽清了。”
單純的話語,聽起來像個孩子。
“騙子……”
小個子巫師嘟囔著,昏沉沉的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爬起身——明明都睜不開眼了,卻還想要撲上去給某個“大騙子”一巴掌。
“哎哎哎…小心!別動了,再動浴巾就要開了!”
洛倫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讓艾茵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
不知不覺間,水池中的兩個身影已經靠在了一起。
鬆開的手漸漸沉入水麵,小個子巫師將昏昏欲睡的小腦袋靠在黑發巫師的肩膀上;用力蹭了蹭,燦金色的長發隨即散開。
“艾茵,你的頭發把我臉蓋住了。”
“閉嘴,大騙子不準說話。”
“可是好癢……”
“不準說話!”
“可是……”
“不準說話!”
癡癡的笑,艾茵小聲嘟囔著尋找著合適的角度,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
“大騙子,還是被你得逞了。”
“天地良心,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洛倫扯了扯嘴角,為自己辯護道:“我隻是在替你著想,擔心你暈倒了掉進水裏去。”
“傻瓜才會信你。”小個子巫師還是忍不住反駁一句,聲音越來越輕:
“就這樣…不要動,好嗎?”
“放心吧。”靠著岸邊的岩石,洛倫同樣懶洋洋道:
“水汽太大,我什麼也看不見。”
“嗯。”
昏昏欲睡的艾茵,如是低聲答道。
寧靜的午夜,溫泉中的二人就這麼靜靜的相擁彼此,享受著片刻的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