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款待之後,作為客人的布蘭登以及同行的洛倫等人被安排在了整個熔爐鎮丘陵的最上層——布蘭登被安排在了熔爐鎮的教堂,而剩下的隨從們則是在熔爐煉金學院。
自然,作為“殿下隨從”的一員,洛倫也被安置在了熔爐學院的某個客房內。
至於某位“性情耿直”的院長閣下,不論他究竟是裝出來的還是本就如此,都用行動證明了他是個“特別實在”的薩克蘭人。
要問為什麼,眼前著堆積如山的賬簿和檔案就是“證據”。
隨手打開一份印泥封蓋的檔案,洛倫輕輕的歎了口氣,側著臉打量著窗外的風景。
入夜的熔爐鎮,天空中依舊飄蕩著鉛灰色的塵埃,白天爆炸留下的殘骸隻剩下一片瓦礫,如果不是有一棟房屋沒了,恐怕洛倫都會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真的看見一整個店鋪都被炸上了天!
但即便發生了那樣的事故,甚至有兩名鐵匠和一個巫師學徒被當場炸死,這座城鎮裏的人臉上都沒有半點驚訝,一如既往的完成他們的工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麻木到習以為常的地步。
簡直毛骨悚然!
“麻木到習以為常嗎……倒不如說以這樣一座小鎮的規模,就能提供數個軍團的軍備武裝,才是真的令人毛骨悚然啊!”
翻看著手中密密麻麻的檔案,寫滿了大到投石機,運載馬車這樣的重型軍械,小到一個木錘,劍柄這樣的零件兒,黑發巫師的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數以千計的熟練工匠加上造詣精深的煉金術師,全部都被安置在這麼一個擁擠的小鎮當中,組成嚴密的生產線路,再加上產研結合,隻要有充足的燃料和原材料,就能源源不斷的出產標準統一的軍械武器。
不論那位布蘭登一世陛下究竟是靈光一閃,還是說僅僅是為了最大化的將那些煉金術師們發揮用處,或許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麼偉大,又多麼可怕的事情!
將煉金術師和工匠集中在一起,製造武器的同時,就近提供給北方的斷界山要塞作為後勤支援,節省了大筆開支和無謂的浪費,還順便讓煉金術師們有了試驗場。
新型的十字弩和投石機好不好用,改良了鍛造技藝的刀劍是否鋒利,扔到北方要塞的戰場上試一試就知道了。
說到底,這世上有比戰場更完美的“試驗場”嗎?
用不了多久,這些麻木的工人和“理智”的煉金術師們就會發現,比較讓一個技術精湛的工匠完成一件武器,還不如分開讓更多的學徒去製造更多的零件效率更高;然後就是再用機器去替代掉重複的簡單步驟……
“這樣下去,誕生流水線和血汗工廠也隻是早晚的事呢。”
低聲喃喃的洛倫,又忍不住想起了之前科羅納說過的話,輕顫的嘴唇如吟詩一般自言自語著:
“他們是過去,而我們是未來;理所當然的,過去要給未來讓路……”
“你在說什麼?”
冷漠的強調突然從身後傳來,卻沒有聽到開門和腳步的聲音。麵不改色的黑發巫師緩緩回過頭,有些無奈的撇了撇嘴角:
“我是不是該誇您一句真不愧是守夜人呢,愛德華?”
冷漠的守夜人愣在了原地,麵無表情的歎口氣:“不好意思,已經是改不掉的老習慣了——走進屋子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躡手躡腳的。”
在陰溝巷當小混混,還是在成為守夜人之後留下來的習慣呢?
忍不住在心底猜測的黑發巫師搖了搖頭,一邊做隨意狀的翻看著檔案,一邊用餘光盯著坐在了自己麵前的愛德華。
這位特地隨布蘭登前往北方斷界山的守夜人,肯定不會因為是“洛倫的朋友”這種無聊借口才跟來的,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根據魯特·因菲尼特接受了布蘭登“近乎無理”的要求來看,最後可能的答案就是……
“我知道白天你和布蘭登殿下爭吵是在演戲,洛倫,你瞞不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