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一聲驚雷,又是霹靂一聲驚雷!
蜿蜒盤踞的蜈蚣嶺在在忽明忽暗的雷光裏依然恢弘雄壯,濃雲壓抑著陰沉的天際,第一滴雨還沒落下來。
官道旁的小酒肆已經點起了燈,給這片漆黑幽僻的山野帶來一分生氣。
店裏人不多,門口幾個結伴客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旁邊桌上兩個大漢嘰裏呱啦不知說些什麼,不時發出幾聲哄笑。
裏桌坐著一老一少,小孩大概累壞了,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甜。
門外驀地傳來一陣匆亂的馬蹄聲,杵著下巴在櫃台上打盹的小二也驚醒了,嘴裏嘟囔著往門口走去,過會門外傳來小二恭敬的聲音:“諸位官爺吃酒還是住店?且先進店坐,小的給諸位拴馬。”
不過八九息時間,幾個頭戴無翅烏紗,身著青色麒麟繡服的侍衛就疾步走進店內,腰間各配一把黑色窄口環首刀,臉上表情呆板嚴肅。
中間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四下一看,冷冰冰的道:“巡天司辦案,諸位可坐好了。”
後麵慢悠悠跟上來個白色長衫文士,手裏合一把折扇,麵容青俊儒雅,盡得八鬥風流。
望裏桌欠身道:“馮前輩一路辛苦,巡天司司丞陸東亭拜教。”
姓馮的老頭自顧斟著酒,頭也不抬的道:“巡天司可真看得起馮某,陸司丞這般大人物都出動了。”
陸東亭也不介意,在邊上找張空桌,用塊手巾仔細擦了下,才坐下來和顏悅色的道:“前輩在江湖上威名遠揚,又何必自謙。這是太尉大人親自吩咐下來的案子,東亭亦是身不由己。”
馮老頭仰天大笑:“好一個敖太尉,那狗賊親征遼東不戰而退,割據幽雲四郡,數百萬武人家國破碎。巡天司代聖上巡守,何不殺了這等狗賊以謝天下?”
陸東亭也不生氣,輕輕搖開折扇:“前輩息怒,這孩子是罪臣餘孽,聖上可是下了旨的,東亭隻是聽令行事。若是將這孩子交出來,在下保證絕不為難前輩。”
這會兒孩子也醒了,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抬頭見滿屋公人,雖然一臉疲倦,卻不見畏縮之態。
正是穆武帝國尚書仆射彭綱之子彭玉,也許是自幼隨父親浸潤聖賢書處世理,年紀不大卻自有一股清正剛毅之氣。
馮老頭抬起碗將酒一飲而盡,擦著嘴冷笑道:“聽令行事,陸司丞不辯黑白不分是非,隻怕是想攬下這樁大功吧。可憐彭兄弟為國盡忠,到頭來卻淪落到這般下場。”
頓了頓又道:“若是馮某不從,陸司丞今日是要趕盡殺絕嗎?”
彭玉猛地站起來:“馮叔何須跟這些鷹犬多言,我自跟他們回去,好賴不過一條命而已。”
馮煦早聞陸東亭尚有幾分正氣良知,本想誘導他放兩人一條生路,哪料彭玉出來攪局,忙把孩子按下來說道:“玉兒你自顧坐下來看著,我等大人做事,容不得你孩子插嘴。”
陸東亭表情漸漸嚴肅起來,右手輕輕敲著桌麵,良久才道:“久聞前輩烈火神拳天下無雙,若能擋下陸某三十招,東亭轉身自去,朝廷上下,自有理會。”
馮煦站起來道:“好好好,司丞好大口氣,看來是當老朽年老好欺了,今日馮某就好好討教討教你這魚龍扇法。”
夜色已深,天空中開始飄灑著綿綿細雨。
陸東亭和馮煦站在酒肆門前,細雨卻似乎被一個無形氣罩擋住,落不到兩人身上。酒肆裏的客人都來到了門前,低聲議論著。
彭玉剛才還很淡定,現在卻漸漸緊張起來了,右手抓著衣袖死死盯著兩人。
“望司丞瑾記剛才之諾,莫要食言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