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篤定的話微微拂動溫安集耳翼,人最難操縱的是人心,剛剛不知怎麼了,他有片刻的心軟。直到審查官帶了一個連堵滿偌大的溫宅,他才驚醒,這座機關大院是他的。
“老司令大壽,福如東海,祝賀祝賀。”未見其人但聞其聲,舒佟緊張的推搡仲夏,眼裏清晰可辯的焦慮,她要仲夏趕緊走,剛才她慌裏慌張的正是在外聽說了這些人要抓走仲夏,連罪名都沒來得及了解就這樣匆忙地趕來告知,真是個善良的丫頭。
“得了,”溫安集厭煩的揮手,“把你那支隊抽走,看了就讓人折壽。”
“這...”檢察長警惕地觀察仲夏,以一敵十可不是傳說更由不得鬧著玩,為了謹慎處理他才專門帶一個連。
“撤了吧。我以軍人的名義發死誓,不會逃。”仲夏鬆開懷裏的人,像以前一般為她整理褶皺的衣擺,細心,溫情。“檢察長,容我再和老司令說兩句話。”
見仲夏態度誠懇,又發了最高誓言,頷首,側身吩咐文員把仲夏的一字一句做好記錄。
溫安集擔心拖越久就越不利逮捕仲夏,可舒佟不爭氣的模樣實在讓他不忍。
“長話短說。”溫安集麵色凝重地說道。
“十年,辛苦了。”仲夏再次深深鞠躬。
廳堂軍隊圍起來以外的圈子擠滿了人,多數聞聲而來的記者,捧著相機哢嚓哢嚓。聽著,像在倒計時,旁開三米阿溫指尖涼透,瞳孔深邃無底。
溫安集眼角泛潮,眼底散射的光芒卻是寒冷。
“舒佟不適合做政治交換品,她不夠優秀,不會有那方世家對她的任性隨意遷就。婚事慢慢來吧,以她幸福為主,憑她意願。”
仲夏再次深深鞠躬,正是心痛吧,眼圈都腫了,山雨欲來之勢。
“這件事後,不管結果如何,都請您別責怪溫良,我最後的決定他並不知道。還有,慕成叔三日後就到B市,雖然我也覺得您是個不像話的父親,但父親的地位始終神聖不可撼動...那麼最後,請您保重身體。”
仲夏最後一次彎下腰。
舒佟撲騰地上前,被軍官擋開,衣角從指縫滑落,她撲通跪在溫安集右側,泣不成聲,“外公...求...求您,救...夏夏,外...公...”
阿溫撥開人群,又被擠出,她從沒這麼憤怒的想要把這夥人塞進溫安集書房的魚缸。氣結歸氣結,元英還是來了,替她掃清人群。
阿溫抱住舒佟,對她搖搖頭,箍緊手臂。
十年過往悉數端上台麵,細數回憶,像掬著一捧沙,而後不遺餘力地揚撒。這就是回憶,要你直視要你拿起還要你放下。
手拷上了堅硬冰冷的手銬,小西裝裹住手臂,同時裹住以一敵十的能力,裹住軍人璀璨耀眼的蒼穹,他挺直了背影,一步一步踏著鉚釘鞋,這麼一個傳奇,要成為過去式了......元英曾說過,有些人連背影都是金色的。果真如此。
保釋,不可能。剛才幕後,陳穹一幹人就在商量對策。他們決定采取各方掩護,做假證減刑。不怕事後東窗事發,隻怕辯護過程中掩護不得力,這時候就需要卓磊罩著此次行動,不由分說,趁宴會還沒散,人流不大,陳穹從後門穿過弄堂回到陳宅,收拾妥當就走了。以至,後麵的事沒有陳穹,局麵混亂。
陳老同溫安集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像若無其事般繼續捧熱場麵,邀著諸多人碰杯,宴會中央恢複歌舞升平。
溫安集正當興頭上,多灌了酒,人來人往的身影重疊也就罷了,怎麼努力越想仔細看清,就越模糊。
直到那聲隔了半個地球傳來的“爺爺。”,溫安集才巍巍顫顫地扶著腰,握緊溫良的手臂,光滑的皮革大衣似乎還沾了瑞士雪後的潮氣。
他越漸歡喜,孤獨的老人,意外迎來外孫,恰逢壽辰,好像,一切戲碼,都照著他心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