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劃過一抹冰冷噬骨的寒意,唇角微微一勾,勾出一抹冷然的笑意,不就是行酒令麼?難道她還真的怕了不成?!
流水低垂著眼眸,玉白的小手把玩著麵前盛著酒的碗,淡淡道,“不知這行酒令是如何的玩法?”
史珍香微微一愣,難道蘇流水準備接行酒令了麼?她不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草包嗎?臉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今日玩的這行酒令也不難,大家行的還是“三字三說令”,按規矩,每個人說一個三字句,將這三個字顛來倒去念三次,形成三字三說,必須文字通順,合情合理,”
說著史珍香笑了笑,笑容中帶著絲絲蔑視,
“不過,今日又多了一個規矩,那就是後麵這人說的第一個字要和前麵這人說的最後一個字相同,這樣接龍,若是後麵的人接不上前麵的就要罰酒三杯,若是接上了,前麵的人便要喝一杯。”
流水點點頭,表示聽懂了,“那個,不知道我前麵那人是誰?最後一個字又是什麼?”
史珍香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是我,我的行酒令最後一個字是放”
“放?”流水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笑容來,看著史珍香認真的問道,
“隻要說一個三字句,將這三個字顛來倒去念三次,形成三字三說,文字通順,合情合理,便可以了麼?”
史珍香不知道流水是何意思,卻還是配合的點頭道,“不錯”
流水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看著流水臉上那樣的笑容,司慕辰原本黑不見底的眸子忽然就清明了起來,好似烏雲蓋頂的時候一陣清風將烏雲吹的絲毫不剩,殷紅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怎麼樣?郡主可想好了?”史珍香見流水不答,隻是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以為是流水拖延時間,不由驕傲的催促道。
流水環視了周圍一圈,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然後淡然道,“大家聽好了,我的行酒令就是”
說著定定的看著史珍香,既然她要來找事,那她就成全她!
“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
船艙一時間落針可聞,隨即爆發出一陣不可抑止的笑聲,司慕睿大笑著趴到桌子上,手指指著流水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道“流水姐姐,你,太厲害了!”
司慕辰刀削斧刻的麵頰上也是毫不掩飾的笑意,黑曜石般的眸子璀璨如暗夜的星辰,一伸手將麵前的一杯酒倒入口中。
慕容華眼底深處的那那兩簇火苗又燃燒了起來,將清潤的眸子映的閃閃發光,一臉暖若春陽的盈盈笑意直直看著流水。
司慕明月一貫淡漠的臉上竟然也浮起了一絲笑意,溫潤的眸子看了流水,一眼後轉開眼去。
柳如煙、慕容雪等人臉上也帶著笑意,隻是那笑容內容包含不一。
“蘇流水!你竟敢罵我是狗!”史珍香在瞬間的滯楞後反應過來,氣的渾身顫抖,指著流水吼道,眼睛恨不得噴出火來,將眼前的這個女人焚燒殆盡!
流水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那個,我隻是接了你的行酒令而已,至於這個放屁狗的事情,純屬巧合!純屬巧合!還請史小姐不要對號入座的好!”
“你!”史珍香指著流水,纖白的手指不停地顫抖,胸脯劇烈的上下起伏著,可見氣的著實不輕,“你這是什麼狗屁行酒令!”
憤怒燒昏了史珍香的頭腦,平日裏良好的教養早已被拋到腦後,隻想將心中這口惡氣出出來。
流水挑了挑眉,諷刺道“我剛剛問過史小姐了,是不是隻要說一個三字句,將這三個字顛來倒去念三次,形成三字三說,文字通順,合情合理便可以了,史小姐回答的‘是’,難道這麼快便忘了嗎?”
史珍香怒道“可是你這是什麼行酒令,粗俗至極!”
流水冷笑了聲,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裝純的白蓮花!
挑眉反問道,“敢問史小姐,我這個‘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是文字不通順呢還是不夠合情合理?”
“對啊!流水姐姐這個‘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可是即通順又合情理,還接上了史小姐上一句的‘放’字,可當真是絕對!”司慕睿強忍住笑意接道,說罷卻又像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又哈哈大笑起來。
史珍香一愣,雖說流水這個行酒令內容不堪,可是卻還是通順合理的,從明麵上還真挑不出什麼,可是流水分明就是在罵自己啊!
自己長這麼大,可是爹娘捧在手心中的寶貝,府中的庶子庶女誰見了她不是低眉順眼的討她歡心?可是她卻兩次在蘇流水這裏栽了跟頭,讓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不由漲紅了一張臉,貝齒緊咬著下唇,美眸幾乎噴出火來,纖白的小手緊握成拳,
“勉強說來也是通順的,可是這個內容實在是上不得台麵!堂堂郡主便做這樣上不得台麵的行酒令嗎?”
史珍香梗著脖子毫不掩飾的輕視直接觸怒了流水。
“上不得台麵?”流水冷笑一聲,白嫩的小臉上帶上一抹肅殺之氣,
“陽春白雪,下裏巴人,各有各的美感,我早就給史小姐說過,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遊戲流水玩不來,是史小姐非要讓流水對的,怎麼史小姐現在嫌流水對的不好了麼?”
說著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史小姐很瞧不上下裏巴人吧?”
“啊……我知道了,史小姐是不是覺得自己是蒼南尚書家的千金,身份貴重?也是,尚書可是位高權重,史小姐是史尚書捧在手心中的明珠,自然更加金貴的很”,流水說著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勾唇一笑,隻是那笑意絲毫未達眼底,
“隻是不知道史尚書往前推三代,推十代八代,也全都是陽春白雪般高貴之人嗎?史小姐這樣瞧不起別人,不如回家先拿著你家祖先的牌位好好鄙視一番的好!”
流水說完就不再看史珍香,低頭又慢條斯理的吃起了東西,她原本不想將話說的這樣狠,可是有些人就是欠抽型的,你懷著歉意對她,可是她非要把你的謙虛當心虛,把你善意當軟弱!就是要不停的給你找事!你隻有很爽快的一巴掌把她徹底拍死了,世界也就從此變得安靜起來。
船艙中霎時寂靜一片,任誰也想不到流水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好!說的好”半晌後一道邪魅中帶著些許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低沉的聲音聽在耳中隻覺好似魔音繞耳,“蒼南先祖在奪得天下之前,隻怕也是一名不聞,清惠郡主好犀利的言辭。”
流水勉強的笑笑,沒有去看在座的人都是什麼樣的表情,也懶得去深究司慕辰這話裏有可能隱藏的深意,心裏突然有些煩亂,對著這群所謂的天之驕子,她的思想和行為原本就是格格不入的。
她從未想過要融入進來,卻被有些人本能的排斥著,不斷的挑釁和生事,讓她有些煩躁,她不懼怕麻煩,可是卻也不喜歡麻煩老纏著她!
“你們繼續,本郡主頭暈的很,想要去外麵透透氣”流水已經懶得再和這群人周旋下去,將手中的筷子一扔淡然起身,轉身就出來船艙。
和這群人在一起,她寧願選擇獨自在甲板上吹吹風!
司慕睿的畫舫有兩層,下麵一層極為寬敞,設有廚房等等一應設施,上麵這層隻有一間廂房,這廂房極為的獨特,采用的是可以反複折疊的活頁門所製,頁麵上雕刻著繁複的花朵,無處不透著奢華大氣。
此時已經秋季,可是天氣極好,司慕睿命人將活頁全部收起來,四周掛了紗帳,微風拂過,紗帳水波般翻飛,極有空靈的美感。
流水信步走到船頭處,憑欄而望,湖水碧綠宛如一塊上好的翠玉,畫舫緩慢前行著,宛如一把無堅不摧的烏金鋼刀,帶著不容拒絕的霸氣,一點點剖入那翠玉深處。
流水深吸口氣,刻意忽略掉落在她身上的那幾道目光,目光眺向遠方,此時的陽光光線幹淨亮烈,純潔的好似煉金爐中最純淨的熔金般鋪灑滿整個大地,萬裏碧空白晃晃直上九天雲霄,高而深遠,偶有棉絮般淡薄白雲飄過在地麵投射出斑駁陸離的光影。
湖麵上金光綿延直至天的盡頭,無限粼光閃閃片片耀金,爍人眼目。
間或有畫舫緩緩駛過,剖開那粼光金緞。
有一絲控製不住的眩暈,流水緩緩閉上眼睛,想要消化這股眩暈的感覺,她本身是不怕水的,可是這個身子對水卻有著她無法控製的懼怕,眩暈感越來越強烈,流水咬著牙承受著,想要徹底的征服這個身體本能的反應。
記憶深處的那種恐懼又升騰上來,冰冷的湖水四麵八方的包裹著流水,流水拚命的呼救,可是一張口,便有水大口大口的湧進來,她發不出絲毫的聲音,纖細的手腳拚命的撲騰著,可是身下的水草妖嬈糾纏,幼小的她根本拜托不了那纏繞過來的藤蔓。
她心裏好怕,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救她?人呢?人都到哪裏去了?!遙遠的岸邊似乎有嘈雜的人群在叫嚷著,又似乎有人在瘋狂的大笑,流水的頭忽然脹痛起來,薄薄的汗從額際滲出,那種心靈最深處的恐懼、害怕,那種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到絕望的心情幾乎將她擊倒。
整個五髒痛苦的揪成一團,流水雙腳用力奮力一掙,小手伸出了水麵,就在她想要抓住什麼的時候,隻覺有一股力量猛的襲來,將她再次按入那無邊的黑暗中,霎時冰冷的湖水又從四麵八方的向她湧來再也找不到絲毫的出口!
流水猛的睜開眼,隻覺的腳下的地麵都在晃動著,頭腦嗡嗡作響,朦朧中分不清這一切到底是幻境還是現實。
隻感覺那朦朧中似乎有一瞬間的騷—亂,一聲尖叫聲傳來,一股大力撞了過來,流水原本就不穩的身子頓時失了重心,猛地向湖裏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