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剛擦黑邊兒,無數蛙蟲的鳴叫就響起來,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
“嘭!”
像有什麼東西,落入穀堆中,發出短暫急促的悶響,隻是很快隱沒於嘈雜的鳴叫聲裏,並未引起注意。
“我們……藥王……丹藥……少主……偷盜……”
穀堆南邊的一棵大樹下,有兩個人鬼鬼祟祟,正小聲談論,聲音斷斷續續,聽不太清。
“咳——”
稻穀堆中又突兀地響起一聲輕咳,隻要稍不留神,就會把它當成其他蟲鳥的啼叫。
“誰!”
一個身材瘦矮,全身穿著夜行衣的人,猛然轉頭瞧向穀堆,低喝一聲。
瘦矮黑衣人對麵,是一個身材精壯的黑衣人。他雙目泛著疑惑,順著瘦矮黑衣人的視線望去。
除了一個普通的穀堆,別無他物。
“難道聽錯了?”瘦矮黑衣人自語道。
“嗖——”
“嗖——”
兩個聲音一前一後,間隔隻是眨眼一瞬。
一隻野兔從穀堆中竄出,才奔行尺餘,就癱倒在地上,隨後它身下流出一灘黑色血水。細看之下,這灰兔的脖頸上,釘著一支十字鏢,傷口處正汩汩冒著黑血。顯而易見,鏢上塗有劇毒。
“原來是隻兔子!”精壯黑衣人長呼一口氣。
瘦矮黑衣人沉默不言,目光灼灼,不知在想什麼。十幾息後,他突然揚手直指穀堆,火紅色的光芒從他的食指尖燃起,他立即爆喝一聲:“去!”
隻見光芒化作一隻火鳥,瞬間撞入穀堆之中,仿佛幹柴遇烈火般,隻聽轟的一聲,燃燒的穀堆炸裂四散,將幾近臨黑的原野,照得透亮。天空盡是星星點點之火,如繁星一般,隻是幾個呼吸間,星火皆滅,大地再次陷入昏暗。
穀堆原來的位置,僅留下一片烏黑的灰燼,快要融於夜色之中。
“難道真的聽錯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判斷,瘦矮黑衣人喃喃自語道。
精壯黑衣人貌似看不慣瘦矮黑衣人疑神疑鬼的樣子,重聲道:“師弟若是空閑,自己耍吧,我先走了!”話音剛落,這人的身形就逐漸虛無,變成黑幽幽的霧氣,轉眼間消失在蒼茫的夜幕。
瘦矮黑衣人並沒有受到他人的影響,隻是低頭沉思,最後似是未想起什麼,轉身走向遠處。
一個時辰後。
“看來真的聽錯了。”灰燼之上,一個身材瘦矮的人盯著腳下的土地徘徊不決,正是早就離開的黑衣人。
其實他並未走遠,而是隱沒在遠處的一簇草叢內,暗中觀察這裏,他總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這一次,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直覺確實會出錯。
幾個閃跳,他便出現在五丈開外,他不能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耽誤如此長的時間。
夜幕再次陷入寧靜。
不知不覺間,東方已經泛白,太陽從山底冒出,直到掛在樹梢時才停止。
就在這時,那片滿是黑色灰燼的土地下麵,仿佛有什麼在頂動,土壤蠕動個不停。
“颯——”
土層忽的開裂,揚起無數泥粒,不一會兒,竟有一個少年從土中鑽出,然後麵朝天躺著,擺了一個“大”字型的舒服姿勢,大口地呼吸。
這少年十四五歲,穿著藍色的,布條——原本應該是件布衫,不知為何,卻爛的不像樣,猶如一根根布條,纏在他身上。
他的臉毫無血色,如雪一樣白,仿若虛脫一樣。
容貌普普通通,濃眉大眼,身材稍顯消瘦,酷似山間的少年郎。
他的名字叫蕭破。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蕭破才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裝束,比叫花子還慘,無奈苦笑一聲。
他很慶幸,若不是從天上掉下來,正好砸到那堆稻穀中,自己是生是死,還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