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人們從夢中醒來,推開門,一地的雪已開始融化,朝陽的地方裸露出褐黃色的土地,冒著氤氳熱氣。勤快人家早炊的煙霧從屋脊上嫋嫋升起。許是風的緣故吧,炊煙離開房頂時直直地上升,升著升著就十分隨意地斜向一方,漸漸地,化作淡淡的一絲一縷,最後消失在樹梢高處的空氣裏。
房頂積雪融化的雪水沿著房簷叮咚滑落,濺濕了簷下掛著的黃玉米和紅辣椒。雞們鴨們從雞塒鴨架傾巢而出,在院子的雪地上印滿雜亂的爪印。看家狗被街巷裏流動的腳步聲吸引,溜出家門嗅著地奔跑,連日的大雨讓小河的水都漲的滿滿的,河岸邊高大的白楊樹經暴雨洗滌後,翠綠的葉片濕漉漉的,它們在雨後變得安靜起來,不再理會時時襲來的輕風。
村裏人家黑色的瓦屋頂上全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煙霧,偶爾會有一串狼藉不堪的泥腳印從田野深處一直延伸到門口的竹籬笆外,籬笆裏開著幾株猩紅的指甲花,幾隻麻雀抖動著濕漉漉的羽毛在籬笆外跳來跳去。
“咚!”咚!“咚”!
打破了鄉村的寧靜美麗,像是一台跳動的推土機,從不遠的土丘不時傳來,村邊無所事事的二賴子聽到這股動靜先是無聊的挖了挖鼻孔,他覺得很正常,說不定哪家打梁呢,可當他豎起那一對招風耳細細一聽。
仿佛聽到野獸咆哮的聲音,那張長得不怎麼端莊的臉吃了屎般扭曲,撕心裂肺像是爆了他菊花。
“村長——!!”露出腳趾的布鞋帶出一溜灰土,鞋子的主人以八十碼的速度奔向村裏最大的磚瓦房。
“小惡霸回來了——!”二賴子一邊縱腳狂奔一邊大吼大叫,聽到這句話,村裏的狗仿佛看到聖上親臨,夾著尾巴鑽進狗窩......李富貴,雲水村的村委書記,手握實權的他日子過得很是享受,村裏誰辦事都得求他,所以家裏收的小恩小惠不少,兒子村裏開了個醫院,每月收入也不錯,孫子也在鎮上高中讀書,他現在最大的閑心就是抽抽煙,逗逗貓貓狗狗了,“吧嗒、吧嗒”。李富貴抽著水煙很是享受,隔老遠聽到二賴子那破鑼嗓子的聒噪聲音,李富貴第一反應是要給這小子一鍋頭。
但是一聽那吼聲中的淒涼、可憐、淒慘、無助、絕望.....“小惡霸回來了!——”
“呼——~~”,李富貴長長抽了一口煙,一吃驚差點把煙頭咬斷了,路上的二賴子如有神助跑的飛快,一路聽到這句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聽到這句話二話不說跟起飛奔,跑啥?回家藏東西!
話說,這二賴子不吃地溝油,不看小黃片,雙腿如同飛毛腿,雙腳猶如自行車,頭上那兩撮小黑毛在頭上也是飄得飛快,他一邊嚎叫著一邊用雙手撥開路人,仿佛練了老周的左右互搏,到了那家錚光瓦亮的大瓦房前,連門檻兒都不跨,一個地滾龍滾進去。
李富貴年老體衰,顫顫巍巍把二賴子扶起來,“……急……急……個……屁!”
二賴子仰起灰土陣陣的大餅臉,“……村……村長!小惡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