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2)

世界上總有些人對解開曆史的真相孜孜不倦,也包括袁帥在內,就算他明知相關知情人都已經化為一捧泥土,幾根枯骨,但那種貓抓般的難受,還是讓他很難就此揭過。“謝謝您為之作出的努力,我知道您或許隻是放不下,但您所作的工作為死者為正義的伸張保留了希望。請您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解開所有疑難,不管作惡者是否已遭受應有懲處,我僅代表法律賦予權利告訴您,他們必將受到法律的追述,因為他們侵害的是人的尊嚴,就算已死也將背負應有的罪名記錄在人間的法庭。”袁帥用從未有過的嚴肅,站直了身子,莊重的對孫有林敬禮。孫有林從未想過事情會如此發展,總感覺也許不會再追究了,沒想到袁帥會如此義憤填膺,但回過頭再想想,那個被綁在樹林間慘死的女孩,放到現在還是讀高中的女生,應該對未來充滿幻想。但當年的她,生命卻終結在了那片樹林,用女人最悲慘的方式。“你是我見過最敬業的警察,或許這才是我今天說出原委的原因。有時我常在想這些年查來查去是為了什麼,也從來沒想過要去和誰說,現在我明白了,其實我是想說,但我沒找到能說的人。要說謝謝,其實應該是謝謝你,在我死的時候至少不會有遺憾。”孫有林眼睛有些紅,嘴唇也哆嗦著。有時人與人之間會有種特殊的感覺,有的人第一見就會感到厭惡,有的人卻會生出親切。孫有林見到袁帥時既不是厭惡也不是親切,而是藏於內的犀利,如隱於劍鞘內的利刃,如不細看會被其普通所蒙蔽。所以他才會動念去講鬼故事,去刻意營造驚悚恐怖的氛圍,歸根結底他還是想試試能不能說。事實上他果然沒看錯,每一步看起來是他在算計袁帥,但袁帥最後的表態又何嚐沒有算計孫有林。可以說這是一場比拚智慧的遊戲,沒有勝利者,也不存在最終的受益人。“這不是敬業,因為這是我的職業,做不好本職工作又談何做人,所以這沒什麼。其實我真要敬業,您就已經犯下了知情不報罪。但我可能是法律沒學好,有時也會分不清一些法律條文之間的關係。”袁帥笑得很真誠,與孫有林握完手後就走出這間簡陋簡單卻整潔的房舍。“您真的有把握將那些人繩之以法嗎?即便他們已經死了!”袁帥停下匆忙的腳步,凝神看向這片寂靜的村莊,如果不是知道這麼多故事,誰又會想寂靜之下的陰冷、扭曲。“你有沒有想過鄭光美的死也許與四十年前林中慘案有關?為什麼她姑侄之間都會經曆同樣的慘劇?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四十年前那個女孩是光著身子在樹林中睡覺,才會引起後來一係列慘變。試問一個女孩她有什麼膽量光著身子睡在樹林裏,其實成年人都能猜出答案。還有孫有林父親後來看到在動的女屍,我感覺也有隱情。這些問題其實反應到一條線上時,你就會發現,其實我們隻要做一件事就能讓整件事浮出水麵,包括鬱茜盈遇害案在內。”張浩偉此時是真的佩服了,很多讓他覺得紛亂的線索在袁帥幾句話裏變得清晰。比如孫有林一開始時所說的會走動的女屍,本來早就被他自動排除在外的,但經袁帥提起,似乎也在指出一條線索。“您覺得女屍會動應該是怎麼回事?”“我看過很多僵屍片,很喜歡看,尤其是早期香港林氏僵屍片。反倒是歐美的喪屍片我不喜歡,除了惡心還是惡心。你有看過嗎?”突然袁帥跳躍了很大的弧度,讓張浩偉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那時候我覺得僵屍就應該是一跳一跳的才對,一張黃符貼上去,就能讓他們聽話。嗬嗬。”袁帥傻傻的笑了,但眼睛裏卻沒有笑意。“但在現實中,我覺得不相信真有僵屍。你注意到沒有,講述中關於霧中移動的女屍,她是一直麵對孫父往後移動的,聽起來很恐怖,要是我一大清早在無人的濃霧中看到,準保會嚇得半死。但這與僵屍似乎不搭邊。你別急著反駁,我知道那是電影,這是真實。隻是我還是不可避免的去想,為什麼會這樣?她已經被安葬了,如果她真有靈應該是去找凶手才是,嚇一個貨郎有何意義?所以我想也許孫父看到的不是女屍自行移動,而是有人背屍,隻是因為當時的環境、當時的氛圍、還有背屍人特殊身材才導致孫父誤以為是女屍在動。”張浩偉終於長長出了口氣,還以為袁帥傻了,原來是自己傻了。精彩,袁帥的分析太精彩,如果孫父還在世,他一定放下包袱。一道難題解的過程會很有趣,但寫下答案時又會變得無趣,因為有時答案太平凡。張浩偉佩服的是分析,對背屍結論也沒多想。“女孩當時才十五六歲,身高不會太高,按她侄女鄭光美身高來推測大概在一米五左右。能背得動女屍應該以男性為主要嫌疑對象,而背動一米五女屍還不被後麵人看到得更矮小才行,但在我記憶中,新莊村男性普遍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間,所以我大膽推測背屍人年齡不大,並且性格異常,很冷靜和倔強,做起事來帶有偏執傾向。”“不要問我為什麼會分析出他的性格,如果你現在也能夠膽量去背一具已經腐爛發臭的屍體,還很在意背的方式,你也能享受我的性格分析。”袁帥看到張浩偉想爭辯,直接用話堵回去。張浩偉是真的啞口無言,還真就是那麼回事,別說他小時候,就是現在他也不可能做到。這與時代或許有關係,但無論如何,一個年齡大約在十來歲的小孩,能做到以上的行為,除了用變態來形容,很難再找出其它詞彙。“背的方式?您是說這是一個女孩的仰慕者,之所以采用反背,是怕破壞屍體?”“你想……”袁帥用手在腦前做了個弧線動作,借以形容女性身體結構。“哦……”張浩偉似乎明白,但還沒等再說,突然覺得一陣惡心,跑到樹叢旁幹哇了幾下。他見過一張內部學習用的照片,屍體呈‘巨人觀’,法醫解剖時,脂肪組織已經液化,稍一觸碰就會流出混濁的液化。現在再聯想到當時的情景,他不惡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