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破鍾！”趙龍克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的座鍾。對於鍾表鋪裏的高級工匠來說，靠著他們虔誠的信仰，修理這種滾球鍾可謂不費吹灰之力，甚至連座鍾外殼都不用打開。不過學徒顯然不能與之相比，看著拆了滿桌子的零件，趙龍克依然一籌莫展。
發牢騷歸發牢騷，活兒還得繼續幹下去。“機械之神，請接受您的奴仆最卑微的請求，將此物再次運轉，讓它滾動的齒輪為您歌唱。”趙龍克一邊默默地祈禱，一邊擦拭著每一個零件，嚐試著再次組裝滾球鍾。他滿懷信心地把最後一個鋼球放入後部的輪盤，滾球鍾的指針卻像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趙龍克的眼中充滿了絕望，身後還隱約傳來了其他學徒的竊竊笑聲。
一同傳來的還有師傅趙濤的教誨聲：“趙龍克，要想做一個好的鍾表工匠，要記住心誠則靈，重要的就是心誠······”
“我心誠得很！就是運氣不太好！”趙龍克打斷了師傅的話，一臉的不服氣。
身後的竊笑聲終於變成了哄堂大笑，在其他學徒看來，這個笨手笨腳的家夥缺的可不止是一點兒運氣。趙濤聞言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在他帶的這幾個學徒中，趙龍克不能說不用功，但是機械之神好像拋棄了這個孩子，從不回應他的祈禱，結果就是連結構最簡單的鍾表，修理起來也相當吃力。也許他真的不是做這個的料吧，趙濤不禁這樣想。
“今天就到這裏了，大家收拾一下手上的工具，和鍾表一起都放回原位，回住處休息一下準備開飯了。”趙濤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向學徒們喊道。伴隨著歡呼聲和金屬碰撞的嘈雜聲，眾人紛紛按著師傅的吩咐行動起來，除了依然一動不動的趙龍克。
“師傅，再讓我多練一次吧，我覺得剛才我差一點就成功了，這次機械之神肯定會幫我的。”趙龍克不甘心地說。
趙濤一聽，生氣地轉過頭來：“還來？今天都失敗多少次了？再來幾次我看也是一樣。你要單獨練習也可以，把作坊裏照明用的燈油錢記在你賬上就行！”
聽了這話，趙龍克隻得垂頭喪氣地開始整理手頭的工具，再也不提這件事了。燈油對於一般人來說，也不是隨便想點就點得起的，何況是一個還沒出師的學徒。
趙濤看他這般失落，轉而勉勵道：“學手藝不必急於一時，要耐得住性子。你已經足夠勤奮了，隻要再虔誠一些，機械之神一定會眷顧你的。”
“我做夢都在向機械之神祈禱，還要怎麼虔誠啊！”趙龍克心裏默念。今天又是沒什麼進展的一天，也罷，還是回去吧。
躺在住處的床上，趙龍克回想著今天自己的操作，從拆卸外殼、清理輪盤到更換齒輪、修複聯動杆，每一步都沒什麼問題，可滾球鍾就是不動，難道真的是心不誠？大概鍾表工匠確實不適合我，可我又能做什麼呢？
趙龍克自幼就被父母遺棄，鍾表鋪的夥計將他從鋪子外的路邊撿來後，隨身之物除了一條小被子和一塊沒有任何標記的金屬板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趙濤見他可憐，就將其收入自己的門下，用自己的姓氏給他取了名字，說是學徒，但其實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趙龍克從小就在鍾表的包圍下長大，進進出出也都是各路的行家，耳濡目染不說，還有鍾表鋪的高級工匠做師傅，按說已經沒有更好的條件了，可他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機械之神，別的孩子幾天就能學會修理的結構，他花上幾倍時間也做不好。趙濤為了教好他可謂用盡了心思，不過耐心總有消磨完的一天，現在也逐漸聽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