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燕送走最後一位顧客,拖著疲憊的身軀拉下了卷閘。
夜已黑到深沉,街上並沒有多少行人,路燈投下頎長的影子,時遠時近。
五個多月前,她在與那個學藝術的男生看完電影的第二天,就不辭而別,坐上了回家鄉的火車。這麼多年過來,經曆了這麼多事,她實在已經沒有什麼天真的少女情懷了,現實總是能輕易擊碎一切,明知是犯錯,還要飛蛾撲火,那實在不是現在的她能玩得起的賭注。
她向諶淵借了一些錢,靠著之前打工積累的經驗,開了這家美容美甲的小店。憑著不錯的技術和善解人意的性格,生意一直都十分紅火。
錢一點點攢多了,任燕就想著趕緊給諶淵還錢。打烊後,她給諶淵打電話,兩個人談了兩個小時。快要掛電話時,任燕看著外麵冷冷清清的大街,雖身在家鄉,孤單的感覺卻前所未有的強烈。她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淵姐,來看我吧。”
諶淵被生意忙得七葷八素,隨口道:“我哪有那個空!你要想我了,就來一趟廣州好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任燕掛了電話,呆呆地坐了五分鍾,果斷打開電腦訂了票。
諶淵做夢都沒想到任燕真會來,為她這一壯舉,她也幹脆關了半天門,兩個人像以前一樣親密地逛街,吃飯,聊天,這一聊,不免又聊到了李徑陽。
諶淵抿了一口茶水,有意無意地問道:“那你現在還抱希望嗎?”
任燕低著頭,撥弄著指甲,聲音小小的,卻答非所問:“我想……這次來……去看看他。”
“你要傻到什麼時候啊!”諶淵“咣”地把茶杯一放,茶水劇烈地搖晃,嚇得任燕猛地抬起了頭,“氣死我了,你怎麼這麼死心眼,人家現在美人在懷,你去了不打擾好事嗎?”
任燕弱弱地爭辯:“淵姐,你不要這麼說話……”
“我怎麼說話啦?”諶淵眼睛一瞪,連珠炮似的數落起任燕來,“你倒說說,你一走五個月,他有過一個電話沒有啊?或許巴不得眼不見心不煩呢!人家不待見你,你倒好,巴巴地往上貼,真是沒救了!”
任燕還是固執地搖頭:“他不是那種人。”
“行行行,反正我說了也白說,你去吧你去吧,我不阻攔你了,到時候碰了一鼻子灰可別來找我哭鼻子。”諶淵狠狠咽下一塊點心,瞪了任燕一眼。
任燕也不生氣,拎起手提包,說了一聲“我走了”,就往門外走去。諶淵見她竟然不是說說,一時也愣在了原地,隻好作罷。
李徑陽從李爸爸的病房裏出來,神色似乎很凝重。坐在走廊裏的喬歡急忙迎上去:“爸怎麼樣?”
“醫生說,情況很不好。”李徑陽歎息一聲,目光投向了喬歡的肚子,“累了嗎?回去歇一會兒吧。”
喬歡搖搖頭,又點點頭,欲言又止。
李徑陽發現了她神情的變化,輕聲問:“怎麼了?”
喬歡有些遲疑地說:“你……能不能今晚跟我回去一起,最近總是肚子疼,我有些害怕。”
“好,”李徑陽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這裏有豬豬守著,今晚我就回去好了。”
喬歡點點頭,李徑陽伸手攬住她的後背,兩個人滿腹心事地慢慢朝樓下走去。
吃過晚飯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兩個人一起偎依在沙發上休息。李徑陽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櫃子裏拿出一雙小小的卡通拖鞋。喬歡看到拖鞋,立刻來了精神,接過拖鞋套在手上,開心地望著李徑陽。李徑陽憐愛的目光仍不離喬歡的肚子:“用不了多久,它就能用上了。”
喬歡放下拖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是啊,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了。
突然,一陣不合時宜的門鈴聲響起。喬歡一愣,繼而竟然不寒而栗。她拉住了準備起身去開門的李徑陽,努力鎮定著自己:“我來。”
喬歡拖著步子,緩緩挪到門前,深吸一口氣,這才遲疑著看了一眼貓眼。謝天謝地,貓眼裏的女人她不認識。喬歡長舒一口氣,轉身走回沙發,漫不經心地對李徑陽說:“找你的。”
“找我?半夜三更誰來找我?”李徑陽一肚子疑惑,起身隨意一開門,卻結結實實地愣在了門口。喬歡見他半晌不說話,覺得很奇怪,起身剛想看一眼,不料李徑陽猛地關上了門,一轉身,兩人剛好四目相對。喬歡明顯感覺李徑陽的目光在躲閃,便裝作不經意問道:“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