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想著灼華說的話,想象著她母親絕望無助地懇求,她年幼無所知,他父親遙遠不可救,心就痛到無以複加。想她母親當了二十五年席家大小姐,留著結垣世家的血脈,後來風光嫁進TIFFYS顧家,什麼時候需要幾近下跪懇求?
是不是為了她年幼的女兒?為了她摯愛的丈夫?為了他們全力護住的TIFFYS?為了她離開以後她女兒和丈夫都能夠平安地活下去?
眨了眨眼睛,晶瑩滾燙的淚滴就這麼流了下來,然後像是決堤的河流般,淚流不止。
“對不起,我唯一沒告訴你的是,我媽是日本人。”桃夭流著眼淚,神情語氣卻十分冷靜,“我外公是城南席家當家,外婆是日本結垣集團的執行人,在日本叫做結垣田子,嫁給我爸以後就叫席田子。”
灼華失力後退了兩步,因為震驚而慌亂的神色全落入桃夭的眼裏。永遠俊朗清淡的梁灼華,什麼時候會有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候,每次都是他安慰她,他保護她,當他真的脆弱,而唯一能夠救他的人是她的時候,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多諷刺。
桃夭呼出口氣,舉起手裏的絲巾,施力向前甩出一道弧線,和空氣摩擦發出“嘶嘶”的聲音。
“我發過誓,要為我媽報仇,薑桂平無論如何已經落網,但既然直接凶手是你爸媽,那這個仇就隻能找你報了!”
灼華像是覺得這一切都像在開玩笑,傷心至極卻笑了出來,“真可笑,所以你在找我確認前就已經認定要找我報仇了是嗎?”
桃夭強忍住心上刺痛,故作鎮靜:“既然避無可避,躲無可躲,那不如幹脆一點,也省的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來的尷尬。”
桃夭話說的狠心,灼華也笑的悲涼,“所以,你就準備拿這條破帶子來對付我?顧桃夭,你未免也太輕敵了。”
緊了緊手裏的絲巾,桃夭擺開陣勢,“誰輸誰贏還不一定,我會盡全力,你最好也不要掉以輕心。”
灼華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即起身,拍了拍落在衣褲上的桂花屑,朝桃夭走去。
隨即,擦肩而過。
“一星期後這個時間,地鐵三號線停車場,我等你。”
桃夭聽著他不複溫情的聲音,胸口像堵了塊石頭,壓著喘不過氣,雖然隱約還能聽見灼華隨意說著“地方都不會找,在自己花園裏打架是想折騰死這些花嗎?”,但她卻一點也笑不起來,嘴角像是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來。
女人都是情感矛盾體,一方麵壓抑著自己對他冷酷嚴肅,不要心軟,另一方麵又希望他能挽留,不要任她發作,最好抱著她哄著她讓她忘了這件事,逼她狠不下心對他殘忍。
可是灼華不是那樣的人,桃夭知道,就算她再任性一點,再無理取鬧一點,隻要是她做的決定,灼華都會尊重,並且放任。
攜帶11747的患者,不能成婚不應養子,否則通過血脈遺傳,下一代也必定是11747攜帶者。
薑桂平在警察局安穩呆著,有了桃夭的吩咐再大的動靜那些警衛也不敢往上報,所以一片安穩。胡跡白每天忙著靠網絡係統找薑桂平的私生子累得半死,時不時就在桃夭麵前念叨兩句。
“這種人就叫什麼呢,我不好過別人也全都別想過得安穩!可他現在舒服躺在私人房間裏,我們倒要上天下地地給他找兒子,沒天理啊沒天理!”
顧浮生看了他一眼,手下翻資料的動作不斷,“那要不你和他換換,我也不介意讓你在密室裏呆兩天,耳根還清淨些。”
九九配合地“嗬嗬”笑了兩聲,連看都沒看胡跡白一眼,手指在鍵盤上打得飛快。
胡跡白中槍抑鬱,瞥了眼原本應該是桃夭和灼華坐的,現在卻都空著的位子,語氣更加不滿,“要我說某些人更舒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到底是自己家地盤……”
顧浮生聞言“哼”了一聲,胡跡白立馬意識到和灼華相比,他才是這地盤的主,於是咳了一聲,換了個說法,“……到底是神仙眷侶,都不食我們這些人間煙火,不了世間疾苦啊……”
“還是你也想每天在外麵跑來跑去,這家問了找那家,偶爾受些冷言冷語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九九為桃灼兩人抱不平,想他胡跡白整天都在顧家宅子裏動動手指,吹空調吃點心喝下午茶,還堵不上他的嘴。
胡跡白忍不住搖了搖頭,現在的女人哪,不管當初多纏著他巴著他似乎非他不可,關鍵時刻還是要掉鏈子跑到別的男人那裏去。也罷也罷,他還是繼續做自己的事吧!
隻是,“今天又沒有什麼新的線索,他們兩個去哪了?”
離上次在後花園攤牌不多不少過了一個星期。最近事情多,大家也都忙,沒感覺到桃夭和灼華間有什麼不對勁,再加上外出查訪的任務向來都是他們兩個跑腿,其他人就更看不見那兩個人形同陌路,少言寡語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