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力推的周禮,當今聖上也甚是推崇。周禮的禮製繁瑣嚴密,從衣食住行,到婚喪嫁娶;從祭祀先祖,到朝堂君臣,都有明確的指示。你該說什麼,做什麼,穿什麼,坐什麼,站多高,趴多低,都有規矩。孔子自己都七十才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這禮是什麼呀?就是一把尺子,把本來是平等的人給衡量區分開了。無處不在的禮,無時不刻地提醒著你是誰,你該做什麼,你不該做什麼,男男女女,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涇渭分明!
周禮把每個人框得整整齊齊,高低貴賤,尊卑親疏,一目了然。人不再是人,是男,是女,是父,是子,是君,是臣。男要女死,父要子死,君要臣死,都不得不死!這哪裏還是人,周禮沒有把人當人!”壽彥秋說得下麵眾人汗毛直立。
“那柳相國想要的三皇五帝聖人之禮是什麼?”陳濟平聽得大為心動,忍不住出聲問道。
“國君是臣民的庇護。國君要讓臣民自洽和諧相處,不受外敵侵擾,安居樂業世代繁衍。臣民給國君納稅貢養和無上的尊崇榮耀作為回饋。這就夠了,君民各盡義務,則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若是國君沒盡到自己安內攘外的義務,那麼臣民就可以擇明君而替之。這就是聖人之禮!”壽彥秋語出驚人,眾人聞所未聞。
“那如果臣民沒有盡到自己的義務呢?”陳濟平又問道。
“天下黎民滔滔數之不盡,偶爾有些壞的,但是從來隻有不守義務的國君,沒有不守義務的臣民。自古以來,拿刀劍的,拿槍炮的,到現在修五行的,都是官家人,臣民想不守義務都不行!”壽彥秋坦然說道。
“好一個同情柳家的餘孽!好一個滿口禁言的反賊!”人群裏突然有人喝出這幾句話,驚得眾人都扭頭朝出聲之人看去。
翩翩黑衣少年郎,俊朗英武,衣襟上繡著華西王府,袖口兩道紅杠。正是華西王將來要傳嫡的長子--侯維旭。
“我這個修五行的官家人,要讓你好好地守下本分。”侯維旭站起來冷臉叱道。
“茶館賺錢糊口,聽過就算,圖個樂子。世子何必動怒,這偌大的罪名,小的可擔不起!”壽彥秋居然也不慌,應答從容。
“世子?”台下有人聽見這個稱呼驚喊了出來。
“堂堂華西王侯西望的嫡傳長子,如何不是世子?”壽彥秋笑道。
“你倒有些門道,居然一眼識出是我。”侯維旭說道。
“如此年輕就是黑衣塑形中段,又是華西王府的人,除了侯維旭大世子,世間哪還有如此青年才俊?”壽彥秋倒不像是故意拍馬屁,但這番話確實說得侯維旭舒服。
“那倒還是有的,艾思坦打得過洪其釗院長,我可打不過。”侯維旭竟然還謙虛起來。
一旁的陳濟平剛才聽得壽彥秋一席話,聽得熱血澎湃,被這侯維旭打斷,心中已經很不高興。這時他倆一說一合,不僅視周圍眾人於無物,還隱隱視天下少年於無物,仿佛隻有個艾思坦才能讓他堪堪看得起。
陳濟平被激得心中一股“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傲氣衝了起來,大步走到台上,站在壽彥秋的身旁,自上而下看著侯維旭,傲然道:“我看看有多大的本分來壓我這個草民,我腰杆子硬的很,你可要多拿些。”
突然殺出個不認識的人為他出頭,壽彥秋奇怪了。這個白衣的秀院學生剛才問了他幾個問題,壽彥秋是記得的。但這個學生在明知對方是侯維旭的情況,還敢強自出頭,真是壽彥秋意料不到。
剛剛被壽彥秋馬屁緩和下來的氣氛,立馬又緊張起來。侯維旭盯著陳濟平,看這個移位初段的小白衣秀員怎麼敢跟他頂撞!
趙鵬才在陳濟平剛剛上台時都差點嚇破了膽,轉念又想起陳濟平在破廟威風凜凜的那一幕,瞬間又有了信心,興奮地大喊一聲以示支持:“濟平,打得叫他認識你,青年才俊除了艾思坦,還有你陳濟平!”
“不錯!今天我就是要讓你們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世上的少年除了艾思坦,還有我陳濟平!”陳濟平環視全場朗朗說道,一股狂傲之氣溢於言表。竟是把眼前的侯維旭都不放在眼裏。
侯維旭也是少年,且成名多年,這口氣哪忍得過,心中大怒,冷冷喝道:“不想死的,都給我滾出這個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