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說的,誰敢說誰敢想啊!”洪老三哈著腰應付著,把柳府的錢袋收了起來。
“洪老三,明白著告訴你!”柳管事似乎耐不住性子了,站起來手指著洪老三。“隔壁幾家肉鋪的掌櫃都跟我說每月拿這個數來孝敬我,隻要我們柳府讓他們送肉!”柳管事從袖裏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你洪老三因為給我們柳府送肉,多賣了多少豬肉?怎麼就這麼摳呢?我們老爺說做人要飲水思源,你懂不懂?”
“懂!懂!下個月起我就照這個數孝敬您老人家!”洪老三大悟過來,原來又是要漲孝敬錢了。
“下個月?”柳管事嗓門高了一截。
“這個月也補上,補上!”洪老三又才反應過來,大冬天把滿腦門的汗珠都急出來了。
“還算你懂事!”柳管事退一步又坐到了掌櫃椅上又抿起了茶,等洪老三去拿。
老梁頭跟上洪老三進了內堂,嘀咕道:“半年這孝敬銀子漲了三次了,我們肉鋪生意跟他有個屁關係,是柳七少爺指定我們送肉的。我們賺的錢都是辛苦錢,起早摸黑,頂風扛曬的,憑什麼被他刮油拔毛!”
“行當的規矩,哪家府邸的管事不吃油水?我們生意這麼好,他肯定見著眼饞,不給的話不知道他能鬧出什麼事呢,萬一柳府不要我們送肉了,這生意還能做麼?至少人家每月的肉錢可是按時給,沒克扣的!”洪老三一副知足的樣子,老梁頭也不能說啥了。
突然鋪外街上一陣喧囂,等洪老三和老梁頭出來隻看見一片塵土飛揚,似乎有大隊人馬經過。洪老三趕緊把孝敬錢給柳管事交上,柳管事眉開眼笑接過出了門,剛進門時的白眼再無影蹤。
“咳咳咳!嗆死我了!非軍機要事,不得快馬過街!這什麼來頭這麼沒規矩?我回家去告訴七少爺,定要扒了這幾個家夥的皮,叫他們這麼跋扈!”柳管事被塵土嗆得大聲抱怨著,享受著市集上的人向他投來畏懼又羨慕的眼光。
大黃狗仍然蹲在椅上,繼續咬著桌上的新鮮排骨,對柳管事的一來一去絲毫不在意,就像不認識一樣。
菜市集最熱鬧的時候是早上,各家的主婦管家來買早上最新鮮的肉蔬果食。到了下午,都是挑剩的,也不新鮮了,隻有家裏困難的來買點填肚子。顧客稀少,店主們也懶散,午睡的午睡,或者聚幾個人玩玩“葉子戲”,小賭怡情,打發時間。
今天的菜市集下午卻依然熱鬧,甚至比早上的人還多。黑壓壓的人群把告示榜文一圈圍得跟鐵桶似地。幾個修土術的白衣一起坐在大石頭上,合力把石頭給驅浮在空中湊近榜文去看。有修土術的見了也照著學,把天上地上都圍得水泄不通,跟告示榜上扣了個大鍋蓋一樣。
前麵看過的人還不想擠出去,反複看了又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或者告示出錯了。無數的竊竊私語堆在一起,雖然嘈雜紛亂,卻沒人敢高聲喧嘩,氣氛壓抑古怪。
“難怪上午的快馬過街那麼大陣仗,原來辦這大事去了!”
“可不是嘛?我就瞅著那馬上幾人有些眼熟,像之前幾屆出席過諸國論武大會的朱衣高手!”
聽了這些議論紛紛,洪老三更好奇心慌著往裏擠。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擠到裏麵看清了榜文,腦袋一下“嗡”的一聲,懵了。
榜諭:柳賊承甫,素來驕縱,不遵臣倫,屢次忤逆犯上,欺君枉法,結黨亂綱,把持朝政,禍國殃民。今天子念柳家世代忠良,功勳卓著,欲寬而恕之。今有證查出,柳府藏禁書研禁術,竟覬覦神器,敢有謀逆不臣之心,罪不可恕!
洪老三還沒看完告示榜文竟駭暈了過去。一旁的老梁頭趕緊拍他的臉,掐他的人中。一會兒洪老三悠悠醒了過來,一張臉煞白沒有半點血色,有氣無力地說:“明早不要去進新肉了,賣不掉了。”
權傾天下的柳家就這樣消失了。柳承甫認罪,收監候審。抗罪拒捕的三位柳家少爺被當場格殺。早已外嫁的三位柳家小姐和年幼的柳家子女也一並收監候審。柳府家丁流放,婢女收入教司坊。柳家七公子--當世第一高手恰巧出遊未歸,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