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頹然地拔出劍,不可置信望著單膝跪地的楊過,嘶吼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一劍殺了我?”

楊過抬頭,默默注視著狄雲道:“仲宣,你我雖相交不過三日,但我早已認定你是我今生的第一個朋友,我不能殺你。”

一句“我不能殺你”令狄雲心中一震。

楊過額頭上冒著冷汗,右手扶著左肩顫栗地站起來,緩緩說道:“仲宣,你贏了,出手吧!”

楊過說完,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這時冷風吹來,夾雜蔥綠的草屑,迷茫了狄雲的雙眼,更迷亂了他的心緒。

複仇,可笑的理由。不過是想找一個被殺的借口。他從沒希望自己殺的了楊過,隻是不能接受自己投降楊軍的事實,狄雲此時心中滿是苦澀。

他深知,上次對戰就是楊過對他手下留情,那七槍本可以使他重傷。而今楊過又一次饒了他的性命,這讓他情何以堪,又如何下的去手。

哐當!

狄雲擲劍於地,眼睛定定地望著楊過肩頭尚在淌血的傷口,心中複雜莫名。

楊過聽的長劍落地的聲音,睜開眼,舒心一笑,安慰道:“仲宣,我知你因為你大哥之死不願投靠我青州。不若暫且跟隨於我,他日你若有了好去處我絕不阻攔。”

二公子竟然如此厚待他,狄雲心中感動莫名。

他單膝跪地,慷慨激昂道:“雲多謝二公子兩次不殺之恩。從今往後,雲任憑二公子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過鄭重地扶起狄雲,臉上帶著一絲笑容道:“仲宣說的太過嚴重,你我本是知心之交。以後稱呼我為楊過或者改之好了。”

“二公子……”狄雲剛開口說話,楊過又瞪了一眼過來。

狄雲拗不過楊過,隻得答應道:“好吧。改之,我先幫你處理傷口,然後再帶你見一個人。”

片刻兩人離去,隻留一地推平的雜草和斑駁的血跡,訴說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天色漸明,一所宅院之中,牆邊茂密的花骨朵迎著清晨的春露而開,煞是動人。唯一美中不足卻是雜草叢生,擁簇著花朵,徒增幾抹荒瑟,想必是主人家疏漏所致。

這時斑駁的光線順著窗台照進臥房之中。傾斜的酒壇,雜亂的桌案,和著一張滿目惆悵的麵容。酒後初醒的身影望著窗邊細微的光線怔怔出神。

望著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象,他現在才惶然驚覺冬天早已遠去。

春天到又如何,他的春天早已遠去,歲月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寂寞與寒冷。

一年前他辛苦地為劉備付出,為劉備謀奪廣陵,到頭換來隻是這麼一所宅院。而這所宅院就像一座囚籠,把他牢牢困在這裏。

也許一年前他就應該命喪於他人之手,而不是被那個名叫楊過的少年所救。他恨自己,恨自己無能不能保住父親的基業。更恨劉備,恨劉備堂而皇之坐上父親的位置,卻依然處處防備他。

“公子有客人來訪。”

門外傳來一名侍從的聲音,令他從紛亂的情緒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