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縣位於廣陵郡最南方,在長江河畔,它的對麵就是吳郡和丹陽郡,是廣陵城南邊的門戶。
江都縣規模不大,一縣的人口不滿五萬,在廣陵諸縣中算是人口比較多的。
江都西城,素來是貧民居住的地方。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屋舍,都是用樹木搭建而成。不遠處卻有一間破落的茅屋,顯得格外的另類。
三月的風頗有幾分寒冷,夾雜絲絲濕氣嗚嗚地吹進茅屋破舊的窗戶。
冷意襲來,床上躺著的婦人連忙裹緊身上的破被,不時發出幾聲咳嗽。
看她模樣,年輕時必是花容月貌,從小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可惜歲月在她臉上留下道道皺紋,她年紀不過三十多歲,臉色卻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更像是年近半百的老婦人。
此刻她用皺巴巴的手正拿著針不停縫補著一件男子穿破的衣衫。她骨瘦如柴,身體極差,縫補幾針就要休息一會。
但她依然堅持下來,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她才把衣服補好。
她揚起那件衣服一看,破了的地方已經補好,臉上出現一絲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在昏暗的茅屋內格外引人注目。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那婦人臉色一喜,將針線放好,眼睛定定看著房門,一動不動。
隨後茅屋門大開,走進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身體略顯瘦弱,麵容清秀隱隱帶著風霜之色。
那婦人看見那名少年,臉上的喜色怎麼也遮掩不住,連忙招呼他過來。
“過兒,你快過來。快來看看娘給你補好的衣服,穿穿看看合不合身。”
說完拿著衣服就要下床來,隻是她大病未愈,四肢無力,腳下一軟就要撲倒在地。
那男子一驚,連忙將手中的漁網和藥包擲在地上,衝上前去及時扶住婦人。
那男子將婦人扶到床上,蓋上被子,口中不斷埋怨道:“娘,你大病未愈,不要折騰自己的身子。”
他從小就沒有爹,是娘把他撫養長大,兩人相依為命。雖然娘經常說是她自己想要害人,被爹趕出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怨恨那個無情的爹。可是無論他怎麼問,娘親不肯吐露父親的名姓,這讓他苦惱不已。
“過兒,娘身體不要緊,你今天還要去孫家赴會。孫家乃是大家族,今晚會有許多有名望的人前去。穿上這件衣服,你也不失體麵。”那婦人拉著少年的手開始絮絮叨叨。
“娘,我今天捕到好多條魚,賣了不少錢。等下我煎完藥,熬魚湯給您嚐嚐鮮。”楊過打斷婦人的話,歡喜道。
楊過說完撿起地上的藥包和漁網出了房門,在外麵忙碌起來。
楊氏欣慰地看著楊過忙碌的身影,左手輕輕撫摸著床裏麵的條狀包裹。內心起伏不定,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過兒身世。
聽說過兒大哥在青州打下一片基業,現在已經當上大官了。如果過兒去了青州,認祖歸宗,有了他大哥的庇佑,她立時死了也放心了。怕隻怕他大哥不肯原諒過兒怎麼辦?這都是她造的孽,不能因此連累到過兒,所以她一直下不了決心。
如今她積勞成疾,身體每況愈下,隻怕也撐不了多久。若是她去了,留下過兒單身一人在這江都,她也放心不下。
這時茅屋門口出現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的荊釵布裙,卻怎麼遮掩不住秀麗的容貌。隻見她晃著腦袋,脆聲喊道:“楊大娘!楊大娘!”
一道清脆入耳的聲音打斷楊氏的愁緒。楊氏抬頭隻看見門口站著一名少女,笑顏如花,美的像畫裏走出來的人。
楊氏臉上浮起笑容,連忙招呼她過來。
“師兒外麵冷,快過來,來楊大娘身邊坐。”
那少女乖巧過來坐在楊氏旁邊的矮凳上。
“師兒,你繡完女紅了?”楊氏看著少女越看越滿意,問道。
這孩子早年喪父,年紀輕輕就幫著她母親繡東西補貼家用。人長得漂亮,又孝順,將來給過兒當兒媳婦再好不過了。
“嗯!”少女受不了楊氏的目光,連忙低著頭嗯了一聲,兩隻手絞著衣角不知所措。
楊氏握住少女嫩滑的手,老臉皺成一朵菊花,笑眯眯道:“你過兒哥哥正在做飯,師兒等下可要留下來,嚐嚐你過兒哥哥的手藝。”
“師兒已經吃過飯,不用打攪大娘了。”少女拘謹道,眼睛卻偷偷瞥著門外。
楊氏看出少女心不在焉,心下暗笑,道:“過兒在外麵,去找過兒哥哥玩吧。”
少女一喜,小臉綻放開來,美得不可方物。少女站起來對楊氏道:“楊大娘,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