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得真齊,摁倒並製住蘇寧涼的是鄒君皓,負責錄像的是楚陵,導演當然就是關晴晴了。
關晴晴很著急:“快錄啊,不要磨蹭!我隻能甩開沈北熠幾分鍾!”一個催一個,楚陵又催促鄒君皓:“脫呀,傻愣著幹什麼,不會要哥哥我教你吧?”
“但是這樣,真的不太好……”鄒君皓對上了蘇寧涼霧氣蒸騰,紅得像小白兔的眼睛說。
“不好你個妹啊!你不是喜歡她嗎?”楚陵催促半天無果,終於氣急敗壞踹開了鄒君皓說,“窩囊廢!機器你拿著,好好錄!換我來……”
體育保管室外沈北熠和代凡急得團團轉,沈北熠不住地罵:“他們到底會去哪裏啊?!******他媽的,忘記充電還沒數據線,這破GPS是徹底癱了!”
代凡摘了右手的手套,露出一隻萎縮的手掌,艱難地在手機屏幕上蹭來蹭去“寫”代碼:“我在小姐手機裏裝過一些定位軟件,我現在試著發信號過去激活它們,看能不能讓它們作為接收器給我們指路。”
記得那一天,關晴晴氣若遊絲地躺在支離破碎的切諾基裏的時候,對無法預料的未來,一樣是恐懼的。她甚至想到了自行了斷。
可是害怕和痛恨,是一種使人變強的催化劑,關晴晴拚命地爬出車窗,讓路人更清楚地看到了渾身是血的自己……
後來醫生說:“要不是切諾基安全性能好,或者再晚送來幾分鍾,你倆早不在地球混了。”代凡為車禍付出的代價難以挽回:他永遠以手腕為界,失去了他靈活自如的右手,雖然保留了一部分殘肢和肌腱,功能卻差不多已經喪失殆盡。
又是在一年零幾個月之前,死裏逃生的關晴晴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想著一個她希望天天陪在身邊,卻總是偶爾例行公事出現一次的人。
她目光沒有焦距地望著窗外,告訴代凡:“人生啊,不能這樣的,像一個榨幹了汁就被人丟掉的水果。人生得像AV男優,高潮頻發,然後短時間的恢複後便振作再起,一直立於不敗之地嗬……”
“你快放開她!”鄒君皓也不知是被什麼刺激到,突然元神歸位地跳起來,臨陣倒戈,拿著網球拍給了楚陵的腦袋一下。
楚陵像被拔掉電源的機器人一樣頓住,放開了身下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蘇寧涼,吃疼地捂著腦袋,指縫間被染成殷紅。
兩個男生廝打在一起,關晴晴去撿掉在地上的攝像機,接著拍,她自己撲上去扯蘇寧涼剩下的衣物,繼續楚陵未完的事業。
這個時候蘇寧涼的藥效也差不多過去了一半,她暗暗蓄力,對著已經動手開始解她內衣扣的關晴晴揮出一拳,又快又準,立刻將她的臉打偏。
壞東西!老虎一直不發威你當我是萬年的你好凱蒂!
真正發怒起來的蘇寧涼並不好對付,關晴晴也隻會點撒潑功,花拳繡腿,傷不到蘇寧涼,反倒又被她左右開弓地狠狠扇了幾個耳光,解氣極了。
和這些人渣糾纏沒有意思,蘇寧涼胡亂撿起地上被扯成布條的衣服往身上一裹,像個頑強老黨員般地站起來,拉開體育保管室的門鞋底抹油跑了,箭步如飛。
她往外跑,沈北熠也舉著代凡的“雷達號”手機,和代凡一起施展淩波微波往體育保管室飛奔,不用說,三隻飛禽走獸在操場的跑道上碰麵了……
來到近處,蘇寧涼抬手給了沈北熠一記耳光,清脆響亮。
蘇寧涼自己也懵了,見一扁一個,莫非自己打人上癮了?她望著自己通紅通紅的手,和沈北熠臉上迅速浮現的清晰五指印。剛才困獸猶鬥,咬破嘴唇都沒能湧出眼底的淚水,現在在臉頰上奔騰得肆無忌憚。
她淅淅瀝瀝地哭了起來。而沈北熠隻是靜靜地把她抱進了自己懷裏,伸出一隻手一下下的撫那因為哽咽而不停起伏的瘦削後背。
“如果還想打人出氣的話,我可以把另一邊的臉再借給你。”沈北熠說,“隻是請不要再不一言不發地從我身邊逃開。你充其量也就一隻弱小蝴蝶,翅膀那麼薄,為什麼卻總是惦記著遠走高飛呢,看夠花花世界了嗎?”
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擁抱呢,就像一滴水溶進了水裏。
很多時候,蘇寧涼都是以抗拒的姿態站在黑色的風裏,像一株長在人群中的乖戾植物,用涼薄眼神、用拒人千裏,宣告她的與世不容和寒冷。然後,是誰的手堅定而不容拒絕地伸過來,將她對自己無邊無盡的放逐碎成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