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小姐姐,也就是比我大個一兩年的樣子。她稚嫩的小臉上畫著厚重的新娘妝,眼淚流下,黑一塊白一塊的。
我羨慕的看著她的修鞋愣時,上麵的繡品十分精致,棲息在芍藥花上的蝴蝶像是隨時都能飛起來似得。
她哭哭啼啼的求著白姥姥給她自梳,神情有些悲淒。
我以為她會住進二梅子的房間,成為貞女殿的一員,然而在經過嚴格繁雜的儀式之後,那個小姐姐卻走了。
我皺著眉疑惑的看著周遭習以為常的姊妹們,陷入了謎團。
就在昨天,白姥姥還告誡我遠離青玉,否則會被神女懲罰。現在為什麼任由這個小姐姐胡來?我的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是不是我也可以和青玉在一起......
白姥姥知道我還沒有死心,她告訴我有一種貞女是不用住在貞女殿的。
住在這裏的姊妹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女,比如死了家人的我,被拐賣的童養媳等。
剛剛那個小姐姐是有家人的,隻是定好婚約的男方意外溺水淹死了,卻被那家人威逼嫁過去守節。她父親打聽到那家人打著讓她嫁給癡傻的小兒媳的心思,拗不過那家人的權勢,她隻能選擇束發終身不嫁。
我失望的點了點頭,同時也為自己的執念感到羞愧。
再之後,白姥姥怕我自己胡思亂想,每日裏一有空閑就拉著我識字,做女工。
那些線裝書一下子就抓住了我全部的經曆,在我們那個山溝溝裏,幾乎沒有幾個女娃娃能夠上學。
我就像是幹涸的海綿遇到水,珍惜每一秒時間去學習,幾乎如醉如癡。
一周之後的晚上,我再次看到那個小姐姐,聽說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燭之夜。
白姥姥拿出來一件不知道什麼動物皮做成的連體束衣給她穿上,我端著托盤在一旁幫忙,好奇的偷眼打量在心裏泛起了嘀咕。
衣服是白色的,更接近純白,從頭到尾一個盤扣都沒有,像是長在身上一樣。
那個姐姐在外麵套上那種大紅色的百褶裙,一層套著一層,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她跪在地上給白姥姥行了個大禮之後,跟著一位年長的姊妹回去了。
我是在忍不住好奇,問白姥姥那個衣服是怎麼回事。
白姥姥說,那是貞潔衣,保護貞女不被侵犯。在夫家守得那三個日夜都不能脫下來,隻有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我暗自咋舌,喃喃的問那豈不是三天三夜不能上廁所了嗎?
白姥姥好笑的瞪了我一眼,相比嫁過去被未婚夫癡傻的弟弟糟蹋哪個好過些。
我想想也是,不論是什麼事情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然而,橫生波折,轉天一大早跟著回去的年長姊妹就慌慌張張的敲開貞女殿的大門。
她斷斷續續的說,那家的小兒子昨晚七竅流血死在了新房門口,那個姐姐被那家人鎖了起來,被誣陷是妖女。
待發現她穿著貞潔衣的時候,更是把矛頭指向貞女殿,招呼同族說是讓白姥姥負責。
白姥姥神情淡然的聽完,揮揮手讓她下去了,如同往常一樣進去祠堂禱告。
我心神不寧的等了好幾天,反而是那個姐姐的家人先上山了。
原來,過了三天沒見沒見那個姐姐回門,他們去男方家要人,卻連女兒麵都沒見著。
爭吵中才知道那個姐姐竟然被關起來了,每日都被毒打泄憤,被折磨的隻剩下一口氣了。
本就是家裏的獨女,她家人怎麼能夠忍下去,隨手抄起身邊的鐵銷打了進去硬是將那個小姐姐搶了出來。
隻是,那姐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沒日沒夜的哭嚎,動不動就要抹脖子上吊。
白姥姥叫人鎖了木門,叫我們誰也不要打理門外的人,貞女殿裏的活計一切照常。
我覺得這樣的白姥姥很冷漠,讓人害怕。
我想問那個姐姐的情況,也想知道村裏其他人是不是安好,卻一個字都不敢問,生怕惹惱了白姥姥被趕出去。
終於,白姥姥出門辦事,我趁著天黑溜了出去。
我沿著記憶中的山路去找青玉,希望他有辦法能幫幫那個小姐姐。
可是,迎接我的卻是空蕩蕩的道觀以及爬滿牆角的蜘蛛網,顯然青玉早就不住在這裏了。
他不見了,沒有給我留下隻言片語,當我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整顆心都碎了。、
我雙手緊緊的握著青玉送我的桃木匕首,連手指被劃破也沒有反應,鮮血染紅了精致的花紋,在月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