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前幾次放假好一點，這回大家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吃了一頓早餐，而後散作鳥獸，各回各家。
進了伏天，氣壓仿佛頂在人們的腦門上，稍稍一用力就是一腦門子的汗。程諾因為四級考試被抓一直想找個解壓的方法，問了一圈下來就閆珺給了個建議，“要不，你找點工作，既能賺錢有能轉移注意力，也省得你把你媽總在你麵前晃蕩。”
程諾接受了一個在之前覺得俗氣的想法，換個活法總歸是好的。
她家裏商場很近，正巧了商場店慶需要大量促銷員，程諾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應聘了，結果就中標了。每天七十塊錢額外還有提成，每一千塊錢提一塊。程諾被分到了羽絨服組，當真傻了眼，這大夏天的賣反季商品確實對勁，但是厚厚的羽絨服也著實讓每個見到的人從心理上犯惡心，本來就熱，看著更熱了。
一個假期做了二十天臨時銷售，小賺了一筆。
程諾領到工錢躺在床上，正著數一遍，反著有數一遍，就這麼十七張毛爺爺在她手裏像是無窮無盡似的。
媽媽看著一旁眉開眼笑的程諾說道：“早兒讓你出去賺點零花錢你還不願意，現在知道錢好了吧。有功夫多努努力，別總捅咕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我們一分錢也不要，你都自己留著花吧。”
“說的像是我要給你似的。”程諾撇嘴，嘴上不情願動作先行一步，“給你一百，拿去買點糖吧。”物價上漲的如此嚴重，一百元有時候真不能當錢花。但是對於程諾一家能把一分錢劈成兩半，一百元也算是一個數目。
媽媽假意退讓了兩次，最終揣進了兜，“哎呀，給我也都花在你身上了。”
這些天爸爸鮮少開口，一開口總是發愁這大錢究竟怎麼出。本來上個大學四年下來十萬元都擋不住，這不就是又多添麻煩麼。
單位裏各種各樣的人走過路過都要問你一句，“你家孩子四級考過了嗎，我家這次終於抄過去了……”
程諾爸爸每每聽到這都雙手一背，“我們家那玩意兒也不學習，成天鼓搗著那小作品，人家想成為作家呢。”背地裏和他要好的哥們抱怨，少不了多喝幾杯，酒一下肚人就換了一個，回到家他是大爺，看誰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雙頰紅得像是要滴血，兩眼一耷拉，“啥他媽都不是，抄都不會，你看那隔壁王老二他家那孩子，那像個啥，人家五十塊錢就過了……就花那冤枉錢……”
他每說一句，程諾就在心裏附和一句，“對，我啥也不是，我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我活該讓所有人作踐。”這些天都鍛煉出來了，目不斜視盯著電視，就是手裏的遙控器受點罪。
“喝多了就睡覺哪來那麼多廢話。”媽媽這些天把程諾的變化看在眼裏，雖然有的時候和她爸還是同一陣線，但是在情感上的人道主義關懷做得更好。
媽媽沒有告訴程諾，就在暑假裏她們學校裏的一個大四學生自殺了，就是因為四級考試被抓，一個農村的孩子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媽媽想想就後怕，程諾從小膽小怕事，不是她的從不主動，這次真是被工作的事情逼得急了才出此下策。這孩子也是點背，做一次壞事還讓人逮個正著。
這孩子死的可惜了，眼瞅著走上工作崗位了，就這麼一命嗚呼了，媽媽私下陪了不少眼淚，晚上程諾睡著了握著程諾的手也暗自垂淚。這孩子這輩子怎麼就這麼難，小學按片區劃分，初中趕上來了，好容易又近了好的高中考大學又差那麼幾分，好像所有的黴運都在前半生用盡了，一個挨著一個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