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師兄師弟(1 / 2)

難養我也要養!

老虎不過是吃肉嘛,我少吃些,多勤快些,不就行了嘛。

慢慢地,老虎在我的馴化下,逐漸懂得我的意圖。其實,在所有意圖中,它必須明白的一點是:不能傷人,不能把人當飯吃。有那麼一段時間,連下半個月大雨,我上山的次數少了許多,我隻好把廚房掛的肉幹喂虎,越喂越少。最後,隻好把肉切碎,和米飯攪拌在一起。這家夥非常不情願這種套餐,對我生氣,我不理它。

它忍了一天,隻好一口一口的吃了,像條狗一般的吃了。

另外,特別要說明的是,為了減少這虎的野性,我喂它的肉都要煮熟,加進鹽,而且把味道弄得香噴噴的。這家夥也是起初不想吃,後來吃來吃去,扔給它生肉它隻聞了聞便對我生氣了。我大為歡喜,換上熟肉,它高興得朝我大吼。

老虎的吼法是有多種的,這裏不一一述說。

足足有半年,這隻被圈養的老虎各種任性幾乎消失,我可以和它直接接觸,並且任意玩耍了。甚至我把頭放進它的嘴巴裏,它都不會來那麼一口。直到晚上睡覺讓它睡在一旁。

大功告成!

我給它起名:

“老望”,意思是我來自某個遙遠的地方,不知名的地方,我不知來路,隻好“老望”,老虎跟我一起老望,你陪我一起老望。

可以帶它出入人群了。

幾年來,我一直不養狗,雖然大哥說狗可以代替人的許多功能,去做人不方便做的事,比如追些小野獸啊,尋找野獸啊等等。我不需要,我要培養我的鼻子,讓它像狗一樣靈敏,我幾乎做到和狗一樣了,雖然差那麼一點點。

我把“老望”當作狗來對待不行嗎?

可它一見陌生人還是露出凶相,被我小聲製止:“老望,小心我打你。”它就老老實實走它的路,低下頭,仿佛下餐沒了香噴噴的肉。

第一次帶老望去蔡家鎮就把蔡家鎮搞亂了,雖然這些家夥多數見過老虎,可他們是第一次見到老虎被人牽著走,而且這老虎還經常凶相畢露。

嚇死人不償命,可是,沒人被嚇死。圍觀的人太多,我幾乎無法走動,我又不能也不願意用老虎去驅趕人們,我想讓老望和人們和平共處,彼此不要害怕。

我讓你們看,看個夠吧,我站在老望旁邊,對人們眯眯笑。

這個沒有把戲的把戲一直玩到太陽即將落山,直到我回饅頭村還有一些小子跟在後麵,我隻好唆使老望對他們吼叫了,老望一來這招,那些好奇調皮的小子屁滾尿流,一窩蜂散了。

我有些落寞,因為我沒有去看姑娘,因為我想帶著老望去看姑娘,我想在她麵前顯擺我的本事。

我是不能隨便去的,這是她給我的規矩,什麼時候去,都是她事先說好了。

沒說好的地方隨便可以去的,我又喜歡去的,還有一個,那就是星子和道長的家園。

稱他們住的地方為家園是因為經過幾年的經營,房屋四周已經種上各種果樹,蔬菜,甚至在果園裏有兩個小亭子。他們澆灌蔬菜和果樹基本不用從小溪裏擔水了,都是從上遊用水管接水引進屋子後麵的一個水池,然後再從水池裏引出來流進各個地方。

好幾次,我見到道長在菜地裏拔草,挖地,鬆土,捉蟲,澆水等等,都覺得那不是他應該做的,我想他是那種在雲端上的人,怎麼做人間這平凡小事呢?

但他給我的限製一直在約束我,我不能問,隻能看。

星子見我牽一隻老虎來興奮得道士的規矩都沒了,老遠就跑來,他的跑可是一種清新脫俗的跑,姿勢妙曼,速度驚人,關於跑得快這一點,我可是學得夠苦的了,而且是向他學,但就沒法跑出他那種風一樣瀟灑的模樣。

“你見過風嗎?”有一次他問我。

“我沒見過。”

“可你怎麼說我像風呢?”他說。

“那你說你像什麼?”我反問。

“我,我什麼都不像,又什麼都像。至少,我現在是這樣的確。我是我自己,但若是我能見風似風,見雨若雨,見雲如雲,見鷹像鷹,那是相鏡的境界。若果我能思風如風,思雨若雨,思雲如雲,思鷹像鷹,則是無我之境。如今,我隻得相鏡境界的皮毛。哎,我多說了。本來,你不該問的,我更不該答。”

他的臉仰向天空,流露出某種深不見底的空洞。我為他的神情所驚駭,因為,我從來沒見過人可以有這樣的表情,甚至想像中都沒有過,人可以這樣。我知道,人可以憤怒,可以清靜,可以淡泊,可以勇毅,可以堅韌,可以畏懼。這些人的情緒我都知道,都理解。

唯獨他這番空洞,我完全陌生。

我覺得我會被他吸進他那無底的世界,無邊的深淵,因為我無法控製我,我腳步虛浮,隻覺得一切飄渺無依,人不過是一朵雲,一陣風。我也不過一朵雲,一陣風,哪裏需要我,我就往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