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知她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低著頭點了點:“嗯。”
“娘白天問過你,除了活著,你還要別的什麼?”陶氏的聲音很輕柔,她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沒有遮麵紗的臉,在月光下看不出絲毫皺紋,清麗絕色猶如蟾宮仙子,“你現在想明白了嗎?”
江絮心中微顫,張了張口,又閉上了,咬住唇,搖了搖頭。
“絮兒,你變了。”陶氏收回目光,看著站在身前的女兒,“從前你是一個膽大心細的姑娘,想做什麼,從來不猶豫,隻會想法子做。但是現在,你退縮不前。”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心封起來?”陶氏不解皺眉,“明明你還年輕,最是心思活躍的年紀,公子對你也稱得上好,為何你不肯接受也罷了,心裏也不承認呢?”
陶氏很懂自己的女兒。從前在花月樓的時候,江絮是活潑的,雀躍的,每日都是笑著的。她知道江絮心裏有小九九,也知道江絮有些不好的手段,但她隻做看不見。這是江絮生存的手段,是她自己打拚摸索出來的,她沒能給她過上好的生活,根本沒資格教訓她什麼。
但是現在,江絮雖然每日依舊笑著,但她的眼底是冷的,往日的活潑與雀躍,幾乎都看不見了。隻有很少的時候,極難得的情況下,才能從她眼底看到幾分。似乎,便是有一日,她突然就變了。變成這樣,內心封閉,冷酷淡漠的樣子。
“絮兒,能跟娘說說嗎?”陶氏伸出一隻手,搭在江絮肩頭,“你在害怕什麼?擔心什麼?為什麼變成一個膽小鬼?”
膽小鬼三個字,落在江絮心頭,猶如巨石墜地,引起一陣震動。她咬了咬唇,低頭說道:“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
陶氏愕然睜大眼睛:“就因為這個?”
江絮點點頭。
“可是……”陶氏簡直不能相信,“他對你好,難道不應該嗎?你生得美,又聰明伶俐,性子也算得上溫柔,怎麼會覺得配不上他?”
江絮咬了咬唇,又搖搖頭:“娘,我一點也不好。”
她其實一點也不聰明,所仗著的不過是前世知曉的一些事情,偶爾有幾分急智,也遠遠到不了聰明的地步。
她唯一擁有的就是美貌,這卻是陶氏給她的,也不是她自己掙來的。
至於性子溫柔?江絮不由得想起,方才她給裴君昊一耳光,又狠狠踩他腳的事,閉口緘默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身份配不上他?”陶氏握著她的肩膀,懇切地道:“絮兒,晉王府是皇室,本就尊貴之極,根本不需你的娘家給他錦上添花。如果你的出身極好,那自然是兩下歡喜。但如果你的出身平庸,其實也算不得什麼。”
“難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還有什麼比兩情相悅,心有靈犀更珍貴的?”陶氏說道,“我看公子也不是在意那些俗物的人,他什麼都有了,權勢、富貴、名利都不缺,所缺唯有一個得他心意,與他執手一生的人。”
“絮兒,你缺什麼?”陶氏見她低頭不語,嘴唇越抿越緊,一副倔強的模樣,不由得歎了口氣,“這些年,我也看透了,天下人所爭執搶奪的,無非就是財勢、權利、地位、名聲,女子更多一點,也無非是一副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