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但星河卻已經醒了。
他半眼朦朧地看了好一會兒用木板和稻草鋪就的屋頂,繼而才緩緩起身邁著懶散的步子麵露笑意地離開了這間極為簡陋的屋子。
他並不是每天都起得這麼早。但今天,是他的十八歲生辰,內心莫名的激動和愉悅迫使他不自覺地睜開了雙眼。
屋外的籬笆小院裏,一名青衫女子正小心挑揀著種植在院內一側的蔬菜。
“娘親!”
“起這麼早啊。”她聞聲一頓,遂在轉身回了一句後繼續摘起菜來。
“睡不著了,”星河撓了撓被一根綢帶隨意紮起的頭發,繼而踱步走向了身旁的另一間草屋,“我先去用早飯了!”
女子回頭,在見星河已經消失於屋前時不禁微微環顧了一眼周遭。令人有些詫異的是,這一大一小的兩間草屋竟未讓她表現出絲毫的無奈和委屈。
“哎~”回神時,她忽的輕歎了一聲。似是感慨,亦似緬懷,“轉眼,都十八年了……”
十月桂花香。一年裏,星河最情有獨鍾的便是這一個月。因為他可以吃上整整一個月母親做的桂花糕。
直到碗裏四塊桂花糕全被他一掃而光之後,他才習慣性的環顧起了四周。帶著嘴角的笑意。
時至今日,星河一直不能明白為什麼他會和他的娘親生活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山穀裏。這裏盡管祥和安逸,但一切卻是簡陋的出奇。
星河甚至還清晰的記得如今他所住的那間草屋都是他十歲時其娘親特意搭建的。而在此之前,母子二人一直都是一起住在這間吃住一體的大草屋內。
這些遠在之前星河倒也不覺什麼,可自從十六歲那年其娘親帶他去了一趟山穀外的集鎮後,星河才明白自己過的生活似乎是有些異樣的,有些特殊的,有些讓他感到奇怪的。
他第一次在集鎮上看到了和他長得不一樣的男人,也第一次在集鎮上看到了和她娘親長得不一樣的女人。
因為那次,他可以確定他的娘親一定是這世上最美麗動人的女人。因為那次,他也可以確定他和他娘親如今的生活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
盡管他曾試著向他娘親問過許多心中的疑惑,但所有的問題都被他的娘親以一句話回複了。不,或者說,是回避了,‘等你再長大些,娘就告訴你!’
眼下,星河覺得他或許會很快從他娘親的口中聽到一個‘秘密’。或者,他很快會跟著他的娘親離開這裏,然後去到集鎮再一次吃到可口的烤羊腿,再一次穿上不一樣的漂亮衣服。
想到這些,他忽的有些躍躍欲試,雀雀欲動了。他知道他已經有些坐不住了,稍加收作其便闊步走出了草屋,並順勢跑出了小院。
女子沒有開口喊住他,隻是掛著一抹似有深意般的淺笑提著菜籃往草屋走去。
這是一個四麵環壁的小山穀,巍峨的峭壁如刀山劍林般高聳入雲並將此包圍的水泄不通,似如死牢囚籠一般。
然盡管如此,山穀卻又如雀一般五髒俱全。院外不遠處的水潭解決了母子二人的用水,譚中且還棲有魚蝦蟹螺。
一側草地常年花木繁榮,周遭崖壁時長珍草靈藥。偶有飛禽路過歇腳,亦是一頓美味佳肴。
觀之全貌,此穀反似人間仙境,隱世勝地。或是如此,其母才稱之為‘溫柔鄉’吧。
離開小院幾步便可見得一棵桂花樹,眼下花開正盛。晨風拂落,香溢滿穀。
樹下有一石堆,堆前豎有木碑。碑上書有‘吾君刀未央之墓’七個大字。
星河腳步微滯,隨即放緩步伐,輕踱於樹下。凝目觀之,似有百感一般。母述其為星河之父,卻從未談及其父任何過往。
靜默片刻有餘,星河才回神來到了譚邊。看著水中這個略顯文秀,劍眉星目之人,其不禁輕聲喃道:“不知我的父親,是否也是如此模樣!”
說著星河不由得抬頭斜望了一眼不遠處的一麵峭壁,眼中滿似向往一般。因為他清楚的記得兩年前其母正是通過那麵峭壁上的一個山洞帶他離開的。
隻是那洞口與地麵著實有著不小的距離,星河試圖攀爬過幾次結果不僅以失敗告終還摔的不輕。至於其母,卻隻是縱身一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