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鉤彎月,慘白如雪。
遠處的山坳不時傳來聲聲狼嚎,淒厲無比。月色照在一處山崗,隻見其上一堆堆白骨,層層疊疊。白骨上淩亂地躺著十數具屍體,有大有小,其中有幾具赫然是嬰兒和不到十六歲少年的屍體,未凝固的鮮血在低處彙成了一個水窪,濃稠如墨。
不知何時,山崗上一具十四五歲少年的手指顫動了一下,眉頭皺了皺,瘦小的身軀似乎不再冰冷,蒼白帶血的嘴唇不住扯動。
“咳咳……”蘇徹艱難的坐起,隻覺渾身劇痛,手腳使不上力氣,一股惡臭傳來,讓他直欲昏倒。
“這是哪?”蘇徹借著月色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堆積的白骨以及腐爛的屍體,一幅修羅地獄的景象。饒是蘇徹心性堅定,此刻也看得遍體發寒,全身鮮血幾乎凝固。
好半晌,蘇徹終是回過神來,心底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裏再說。蘇徹忍住身體,咬牙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離開這個臭氣熏天的鬼地方。
半個時辰後,蘇徹來到一處石碓處坐下,呼了幾口涼絲絲的夜風,混沌的腦袋終於理清了些許思緒。
才剛回憶起一些東西,腦袋忽然感到頭痛欲裂,記憶中湧來許多陌生的場景。
“牛頭村……血魔宗……”蘇徹齜牙咧嘴了好一會,目光漸漸清明。
他記得自己明明在出租屋內打坐,好不容易摸到了武道的門檻,丹田內產生一絲氣感。驚喜之下,嚐試運功,當他試著去掌控那股氣感時,不料意外發生了,那道氣感在體內亂竄起來,鮮血如同煮沸般逆流而上。隨後蘇徹感到七竅噴出鮮血,人便失去了知覺。
“我死了嗎……為何在這裏……不對,我這是重生了。”蘇徹略顯稚嫩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看了看如今這副身體,確認了下來。
前世蘇徹是二十一世紀的孤兒,自幼身虛體弱,因而癡迷古武,想通過鍛煉筋骨,提升身體素質。蘇徹收集了不少所謂的武功秘籍參考練習,雖然自小營養不良,但還真被蘇徹摸到了些許門道,身體開始變得凝練結實,黝黑的皮膚顯得比白嫩的同齡人更為健康。
隨著年齡的成長,蘇徹也知道當初修煉古武的想法是多麼幼稚可笑,不過多年來還是勤練不輟。
自練武功,終是出了岔子,讓蘇徹七竅流血而亡。
前世的記憶在腦中一掠而過,想著前世還沒大學畢業,就此死去,蘇徹歎了歎氣。
隨即眼神恢複焦距,既然重生了,就要著眼於當下。
融合腦海的記憶後,蘇徹知道身體的原主人也叫蘇徹,此地是血魔宗的地界,剛才爬出的是血魔宗的死人崗,專門丟死人的地方。
蘇徹在血魔宗名為藥侍,相當於螻蟻的存在,命如草芥,被擄來專門給人試藥。從記憶中知道,像他這樣的藥侍還有許多。他們來到這裏後,如同豬般被養在一個昏暗的屋子裏,一群半大的小孩相互挨著,困了席著草鋪睡下。
要是誰不聽話,還會被一個赤色衣衫的青年毒打。
蘇徹就看到一個想逃下山的少年被活活打死,場麵慘不忍睹。
而身邊的小夥伴也一個個減少。
直至昨天,赤衫青年把蘇徹帶到一個石洞內,一名麵容冷峻的老者讓他喝下一瓶青色的藥劑後,醒來便到了這裏。
想到此處,蘇徹腦海中不由閃過一個婦人淒絕的眼神。那個婦人曾經死命拽住他的衣角,卻被人一刀砍下,鮮血淋漓。即使兩世為人,蘇徹也無法保持冷靜,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
眼中有憤怒,有悲涼。最後蘇徹無奈的深吸一口冷氣,拋去無關的雜念,眼前的形勢不容樂觀。
蘇徹前世身為孤兒,體味過不知多少人情冷暖,又經曆生死輪回,心誌堅定。如今也不由陷入兩難的境地。
蘇徹知道他死而複生,恐怕要引起那冷峻老者的注意,之後生死更是不知。身為藥侍,就像養肥了待宰的雞鴨,無法掌控自己的生死。若是那老者再讓自己試藥,不知還能不能這般幸運。
“逃……”蘇徹看了看不遠處陡峭的山崖,搖了搖頭,若被發現隻怕死的更慘。
不管如何,還是活下來再說,之後走一步算一步,蘇徹目光堅定起來,不再猶豫,拖著殘破軀殼向山下走去。
循著記憶的痕跡,蘇徹來到一處偏僻的屋外,推門而入。屋內幾個和蘇徹一般的同齡人瑟縮在角落,沉沉睡著,臉上猶帶惶恐與畏懼,並沒有因蘇徹引起的聲響而醒來。
蘇徹自個找來水喝了幾口,沉重的身體再也撐不住,來到一個角落躺下。
心中的不安並沒有影響到蘇徹,蘇徹很快睡去。
次日中午,蘇徹睜開沉重的眼皮,卻見七八個十五六歲同齡人圍在他周圍,一臉好奇畏懼。見他醒來,都不禁往後倒退。在他們記憶中,蘇徹是第一個被帶著後還能活著回來的。在他們眼裏,蘇徹成了一個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