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湮滅(1 / 2)

這萬界之中的變故實在是太多。要生活下去,也真的是太難。

但是偏偏人生於世,又不得不活下去。

就像是這一次,明明是無妄之災,但是百姓卻沒有地方去訴說公平。這連綿的苦難也終將不會有人來徹底幫他們解決。

不管最後怎樣做,這些人的生活都無法恢複到以前了。

婆羅教上下也是如此。很多人都死在這場神格異變之中,但是現在,聖女卻下達了命令,要讓他們全都去異變最初的地方,去重建那些荒蕪了的土地。

舉教嘩然。

原本對於教主不滿的情緒,以及教主白秦多日閉門不出而帶來的危機幾乎在一瞬間就爆發了出來。

原本在婆羅教內無處不在的音樂停歇了下來,用來奏演的樂器也全部被砸爛。

燦爛的陽光下,聖壇兩邊落滿了雪花的樹枝窸窸窣窣地被砍落下來。原本被這些樹枝遮蓋著的鳥巢也都掉落下來,像是一個小小的,破碎的碗。

有人用樹枝紮在一起,做了一個小小的火把。樹枝的末端包著布條和油,隻要點起來就會熊熊燃燒,發出燦爛的光來。

在聖女回來的這個夜晚,婆羅教上下還活著的人,全都舉著火把圍到了這屋子前。本來就已經神經緊張,生怕自己出事的教眾已經再也忍受不了教主和聖女不把自己當人來看的態度。

即便聖女再三強調,西邊已經沒有危險,隻要再去處理完異變的動物,重新開墾土地,就又可以恢複到之前的模樣。

但是他們已經難以再信任了。

就算是如此,西邊的事情,和他們又有什麼幹係?為什麼要他們冒著風險去做這些事情?憑什麼他們就要為聖女的一條命令,去冒著這樣的風險?

神格影響之下,原本對婆羅教忠貞不一的教眾忽然產生了懷疑的種子。

原本老教主的死去也顯得那麼蹊蹺。

白問道為首的一幹人等揭竿而起,在教內四散開流言蜚語。一時間,激動的情緒幾乎籠罩了整個婆羅教。

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這目的是如此的顯然,但是偏偏瘋狂的教眾已經看不出來了。他們隻把白問道看作是大義凜然的先驅者,要為婆羅教的興盛做出貢獻。

原先的教主和聖女都被看做了竊取教派的謀逆者,甚至根本不需要經過理智的審判。

單單憑借著聖女想要讓已經東遷的他們重新回到西邊,甚至是更靠西的地方——這一點就已經是其心可誅!

倒不如直接趁著夜色,殺之而後快!

熊熊的火把圍繞著白汐的屋子,終於有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外麵的是什麼光?”

白秦睜開眼睛,額頭上冷汗涔涔,根本止不住自己的心悸。

他微微偏轉了頭,看見窗戶外麵映進來一團朦朦朧朧的火光,不知道是哪裏燃起來的火把。看方向,倒好像是汐兒那裏。

他開口去問門外的小廝,門外的小廝似乎是打了瞌睡,聲音迷迷糊糊的有些不太清楚。

“是火光吧,好像有人打燈籠巡邏。”

說罷便翻了個身,好像又倚著門框睡去了。自從白秦生了重病在裏麵待著,不允許其他人進去之後,門口守夜的小廝便開始玩忽職守起來。

想來都是覺得教主肯定是命不久矣,說不定就病死在床上了吧。

白秦費力地支起身來,胸口忽然一陣發悶,重重地咳嗽起來。他在黑夜裏伸出一隻幹枯的腳來,摸索著床底下的鞋子。皺如樹皮的手還捂在嘴上,怕咳髒了被褥。

他探了又探都沒能找到,自己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強,隱約之間甚至聽見有人的叫嚷聲。

白秦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了下來,膝蓋磕到了櫃腳上,痛得站不起來。額頭上滲出來細密的汗珠,他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擦了一擦。

白秦扶著櫃子,忽然覺得自己活得真像是一個廢物。

白汐屋外。

“你們若是真的覺得我們有愧於這婆羅教,待到明日一並清清楚楚地算賬便是。今日打著這許多火把,來聖女屋前做什麼?”

柳錯臣站在白汐前麵,一張陰柔的麵容在火把照耀之下染上了暖黃色的光,影影綽綽有幾分淩厲之感。

“這聖女之位是教主封的,如今這教主還不知是怎麼當上教主的呢,聖女又如何算得聖女?”

站在台階之下眾人前麵的赫然是一襲長衫,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白問道。

他背著手,淺笑盈盈地看著柳錯臣。

“況且,聖女殿下與教主可是作威作福多年,如今又要我們去西邊送死。單單憑著一張嘴,就要斷送這婆羅教上下諸位的性命麼?”

白問道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句句都想要白汐的命。

白汐站在柳錯臣的身後,眉眼都耷下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