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瘟疫”的勢頭幾乎是不可遏製的。
由最開始的樹林往外蔓延,隨著神格的氣息減弱,產生的效果也逐漸減弱,本來還能夠影響一個人的生老病死效用,到後來隻能影響到一些氣虛體弱的人。
隻要神格的效果是隨著氣息的減弱而減弱的,那麼這件事就並非毫無辦法。
很快,幾大家族和宗門的人都開始收拾行囊,連夜往東邊遷徙,打算把整個宗門的根基都遷到更加靠東的位置去。
畢竟神格異變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如果為了照顧宗門根基而執意要留下的話,很有可能會波及到宗門上下千萬子弟的性命。
大宗門和家族們開始往東遷徙之後,相應的百姓也都開始意識到,這並不是什麼可怕的瘟疫,而是一種可以通過遠離就避免的病變。
於是一夜之間,所有的百姓也都開始在心裏盤算,收拾起自己的家底來準備舉家東遷。
但是總有些頑固的人,在自己所生活的土地上已經待了大半輩子了,無論說什麼也不肯動身往東避難。
他們寧願死在自己腳下這塊地方,也不想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去顛沛流離。
本來受命去這些地方看顧百姓和調查情況的弟子也開始出現了病變,在得知是神格作用之後,也就被調令招了回來。
一時間,十三城以西,竟然是隻剩下那些願意死在自己土地上的人,荒蕪蕭條如同萬界之末。
而十三城以東的地方,卻是熙熙攘攘,人數達到了空前的繁榮,連原本生意最為慘淡的客棧逆旅也都人滿為患。
在這紛紛奔走的芸芸眾生之中,唯有一個人最與眾不同。
那便是白汐。
萬界之中人人東遷之際,她一個人帶著行囊,在往西走。目的地正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格樹林一帶。
越往西走,所經之地就越荒涼。
這一點白汐心裏是清楚的,也有所準備。但是當她真的見到眼前的景象的時候,還是受到了幾分震撼。
整片土地上,隻有異變產生的凶獸的咆哮和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在隨風飄拂發出的草葉摩擦聲,如果經過地皮上草葉繁茂的地方,還時不時有小動物經過草叢窸窸窣窣的響動。
然而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人的聲音。
她白天頂著紛紛揚揚的大學趕路,晚上想去找戶人家投宿,敲遍了路邊人家的門,也沒有任何一戶人家開門。
從沒關好的窗戶往裏看,隻能看到空蕩蕩的四壁。整個房間裏已經沒有任何人生活的痕跡了。
白汐隻能自己找了沒有鎖門的人家進去,將就著在沒有搬走的破床上躺上一晚。
沒有枕頭被褥就從自己的空間法器裏取出來用,沒有能喝的水就去附近的河裏打,沒有東西吃就去跟凶獸搏鬥。
這些凶獸不過是遭受了神格異變的影響,才長成了如今的模樣,卻是沒有馬上通曉人智,白汐對付起來也還算輕鬆。
隻是這凶獸的肉的味道,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白汐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吃到這麼難吃的東西,簡直像是柳錯臣沒煉好的廢藥。
就這樣匆匆忙忙地趕著路,離西邊目的地越近,白汐就越感覺到不舒服。
——這裏的道則實在是被破壞的太厲害了,甚至已經開始像是神話裏的遠古時代。
路上到處都是一些奇怪的動物跑來跑去,甚至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什麼花草的東西也在跟著四處奔走。
白汐根本不敢去觸碰它們,害怕它們其實蘊含著什麼致命的毒液。畢竟這種東西看起來就不正常,凶獸好歹看起來還能吃,一株長了腳能四處跑來跑去的草算是怎麼回事?
而除了活物所遵循的道則被破壞之外,天氣也受到了很奇妙的影響,明明是大冬天,但是天氣卻反複無常,本來還是豔陽高照,突然下起大雪也是常事。
白汐這才明白過來,什麼叫做“規則”。
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是萬界的規則,生老病死循環往複是人界的規則。
這些本來已經被自己當做是理所當然的東西,忽然間全都被破壞了,這才是讓人覺得崩潰的地方所在。
越往西,就越能意識到,這裏的規則已經不複存在。隻有混亂的神格和真氣四處逸散,像是無人管教的家畜般橫衝亂撞。
第三天,白汐依靠著自己的雙腿走了整整三天,才終於碰見了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的主人是個美貌的少婦,非常熱情地開門招待她。
“我們這邊很久都沒來過人了,村子裏其他人都搬走了,也沒見來過什麼人了。你還是頭一個呢!”她聽說白汐是過來留宿的,瞬間就開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