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哼了一聲。“連我都不認識了,還說什麼好好說。真是不知道你被人騙成什麼樣子。”
眉煙不由一陣茫然,如此絕色的女人,如果自己見過,便一定不會忘,可是為什麼自己完全都不記得她的存在呢。
眉煙微微蹙眉,那女人卻在此時發話。“別再想下去了,當務之急是將他送至祖師那裏去。”
祖師即是藥王穀弟子對藥王的尊稱,眉煙應了一聲。“我來幫你。”
誰知那女子眼仁兒一翻,堪堪一個白眼遞了過來。“不用你,你還是歇著吧,你那小身子,哪兒能幹這個。”罷了話,她召來幾個弟子,將木奴送到罰戒堂。
眉煙眉頭皺的更深,直覺似乎有什麼錯了,可具體是什麼出了錯,她實在想不起來。
這個女人,似是跟自己相熟,卻又似從未相識,而她所說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她語氣裏滿滿的相熟,似乎是透過她,透過她的身體,來跟另一個人打招呼。
眉煙的神色變了幾變,恢複如常,畢竟是一國之後,榮辱喜怒不形於色。眉煙拉了拉那女人,問出心中所惑。“姐姐,你認識我?”
那女子卻似乎聽見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朗笑出聲,一連串兒的如同銀鈴。“我怎會不認識你,你這丫頭,好生可笑。”
眉煙似乎毫不意外,繼續追問。“你所認識的我,是什麼樣子?”
那女子張口便道。“全穀裏哪還有比你更溫柔的人?你這柔弱的小性子啊,可是真教我擔憂呢,聞說穀外有許多人喜歡你,想要娶你,我可一點都不意外,不過你偏偏喜歡他。”
頓了頓,那女子有片刻失神。“他確實好,又英武又能體恤人,可是畢竟是為官的人,難保日後不會做出始亂終其的事情來,我可放心不下你。”
眉煙聽著聽著忽然頓悟,不慌不忙引著她繼續開口。“姐姐,我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美目一瞪。“他們說我腦子有問題,難不成你也這樣想?燕歸,可真真是我看錯你了。”
眉煙聞了話,更是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燕歸,是娘親的名字。
這個看似十分正常的女人,是個瘋子,而且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瘋了,那時娘親尚在穀裏,與她關係似乎也極好,可不知何故,她對娘親的記憶停留在娘親出嫁之前,連容貌也不肯衰變。
她似乎一直在等娘親歸來,就像數百次她們兩個人結伴歸家的那樣。為此她固執的沉浸一場舊夢之中,不肯醒來。
眉煙張張嘴,才想說什麼,卻又被那女人熱熱切切的打斷。“燕歸,我告訴你哦,我也有意中人啦!”
她一副閨中密友共敘歡喜的模樣使得眉煙有些鼻酸,卻也應了一聲。“是誰?”
“咱們師兄啊!穀中好多姑娘還喜歡他呢,我可不確定他喜不喜歡我。好妹妹,你一貫有經驗,快些同我講講,一個男人如果心儀一個女人,是何模樣?”女人羞怯笑了,眼角的尾紋堆積一處,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她似乎是在做一場夢,夢裏所有人都還在,所有人都還年輕,她還是那個有無盡閨中閑話要同好友說的青澀少女,還懷著幼稚且又沾沾自喜的小心思。
眉煙張了張口才要接話,卻聞一聲突兀的呼喝。“燕舞,你怎麼又跑了出來?速速回去。”
眉煙順著聲音看過去,精瘦而又胡須飄然的老人站在她們麵前,燕舞忙止了聲。“祖師,您怎麼來了,我.....我不想待在那裏,她們天天都要我喝藥,還要針灸,又苦又疼,我不去。”
眉煙卻睜大眼睛,拉著老人的袍角。“您是藥王?請您救救我的朋友!”
老人並未接話,隻是柔聲哄著燕舞。“你先回去,若你乖乖聽話,我讓燕歸去看你,你們很久沒好好說過話了,是不是?”
聽了這話,燕舞忽然安靜下來,眸色熠熠。“一言為定?”
老人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於是燕舞開開心心跑遠了,當真如同一隻歡快的燕兒般。
等她走遠了,老人矚目著眉煙,許久發了話。“如今我已不是藥王,你是燕歸的什麼人?”
眉煙雖有些訝異,卻依舊垂下眼眸恭恭敬敬答話。“燕歸之女,名喚眉煙。”
許是知曉她的疑惑,老人捋捋胡須,為她解疑。“穀中如今的藥王,是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