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情郎，可知此事？”孫嬸肅了肅麵容，“他可是當今三皇子，若他……”
“他不會。”眉煙帶著笑意出言打斷孫嬸。“我知道的，他不會。穆沉他一貫敬重我爹爹，此番拉楚昶下台他也沒少幫忙。”
“你這丫頭，總是太容易信任旁人，人家給你些糖，你就恨不得給人家蜜。你可曾想過，處死眉將軍是誰的意思？”孫嬸未與她嬉笑，反而更加嚴肅。
眉煙聞言笑意淡了幾分，頓了頓複又開口。“我知是今上的默許，可那與穆沉也沒什麼關係，當年他也不過是個小孩子。”
孫嬸歎息一聲，“說你聰敏，此刻卻又這般愚笨，你不是想不到，大抵是不願想罷，嬸子本也不想讓你看透那一層，隻是人終究還是得靠著清醒過活。”
眉煙難得沉默，她本想著，孫嬸如此說穆沉，她必然會麵紅耳赤的反駁，可出乎意料的，她平靜得很。
這種平靜，不過是因為心中沒有絕對的肯定。
若說穆沉不是幫著她的，先前的諸多時候穆沉大可將她的行蹤告知今上，可至今她仍安然無虞，說明穆沉口風很緊。
可若說穆沉一心為她，又豈會帶著她去到師父府上，逼得師父自盡？
她似乎，從未看懂過穆沉，從前沒有，未來怕是也不能夠。
見她沉默下來，孫嬸緩了緩語氣。“當然，我是往最壞的地方猜測的，你大可往好處去想。”
“我清醒得很，嬸子。”眉煙頓了頓，垂眸複又開口。“我倆的身世湊到一起這樣尷尬，本是不該在一起的，隻是我還尚存幾分癡妄，我想試試，興許……興許就能呢？”
“我不怕什麼東窗事發，不怕鋃鐺入獄，更不怕不知何時便有可能被今上發現而被處死。我唯一怕的，便是付錯了心。”眉煙苦笑一聲。“可是正是因為想的多了，反而釋然了，籠統不過是攜手一場，與其憂心那個，不若珍惜當前。現在我和他很好，便足夠了。”
孫嬸默然片刻，搖了搖頭，往外堂去。眉煙望著窗欞，有些難受。
本是不該生出這些心思的人，反而有了這些風月心思，活該以塵網自縛。
“你在想什麼？”突兀的，眉煙落入一個擁抱之中，不看便知，是多日未見的穆沉，眉煙靠在穆沉懷中，任由他抱著，閉了眼歎口氣。“沒想什麼。”
穆沉聞言一滯，抱著眉煙的手臂緊了緊。“其他的，你想什麼都好，若是放棄，想都別想。”
眉煙感受著他這般動作，知他是誤會了，卻實在開不了口反駁，索性閉口不語，而她的沉默更是使得穆沉心悸，穆沉將她的身子轉向自己，一貫掛著霽月清風笑意的麵上滿是嚴肅。
“我與他們所說的，並不相同，隻要不是我同你說的，你都不要信。”穆沉凝視著眉煙的眼睛。“我知你素來缺乏安全感，我亦如是，可我會盡力給足你你想要的，攜手而行的人是我們而不是旁人。”
穆沉抬手輕輕撫摸眉煙的唇，複又開口。“上蒼給人嘴唇，故而有了聲。而又給人麵容，故而有了色。給人目，故而有了景。給人耳，故而有了聞說。給人心，故而有了感受。”穆沉抓住眉煙的手，放在心口處。“你現在用心感受，告訴我，它此刻為誰而跳動？”
眉煙聽著他胸膛內強有力的心跳聲，忽的有了些淚意。
“對不起……穆沉。我不該……”眉煙急促的想要道歉，卻被穆沉帶著笑止住了話。“你我之間無需說對不起，隻要你明白我，便足夠了。”
“還有……謝謝，是我無理取鬧了。”眉煙聲如蚊呐，穆沉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你又何須道謝，任誰沒有發小脾氣的時候，容著夫人發脾氣乃我的本分。”
被他這樣一逗，眉煙的羞愧也蕩然無存，不由嗔了一句。“誰說要做你夫人了，我可還沒允呢。”
穆沉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湊近了看她。“真的？真不打算考慮考慮？”
眉煙噗嗤一笑，麵上卻仍嚴肅。“真的不考慮。”
下一秒卻被打橫抱起，驚得眉煙慌忙抱住穆沉的脖頸，卻見穆沉帶著得逞的笑意看著她，將她掂了掂。“現在呢？”
“你隻會欺負我，這算什麼本事。”眉煙抱著穆沉脖頸的手緊了緊，卻仍是嘴硬。
“欺負自己的夫人，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穆沉一本正經，從善如流。
眉煙沉默片刻，卻找不到話反駁。
似乎說的，也有道理……
這邊一派春意盎然，駱頃宵與楚祚卻已聯了手蓄勢待發。
隻道是，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