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連日來的霪雨霏霏使得放晴後的幾日裏,空氣中還帶著濃重的濕意。迷迷蒙蒙,纏纏綿綿的,沾衣欲濕。
丫環綠枝從庫房取了一遝徽城宣紙,抱在懷中,快步穿過竹林、遊廊,回了賞心院。“踢踢踏踏”地上了繡樓,卻發覺紙麵還是有了些許濕意。“小姐,你看!”綠枝不由地有些著惱,跺著腳將紙捧到正倚在榻上看書的溫黛瑤麵前。
溫黛瑤抬起目光看了兩眼,尚未說話,侍立在旁的碧絲便接話過去說道:“唉呀,你將小姐要用的紙給弄濕了,還來找小姐抱怨,你還真好意思啊!”
綠枝氣惱道:“我已經走得很快了,還不是這鬼天氣……”
“好了,別抱怨了!趕緊將紙拿到裏間去,那兒通風。等濕得久了,怕就要起皺了。”燕草見那兩個隻顧著圍在溫黛瑤麵前嘰嘰喳喳,趕緊出言將她們一並趕進去晾紙。
溫黛瑤微微一笑,低回頭繼續看手上的這本《宋略》。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她是個誤入的過客。但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她必須好好地了解這個世界。雖然這大半年來她已經在惡補宋國的人文曆史和風俗人情,但這個原本就不存在於曆史中的朝代於她而言,還是太陌生了。而更讓她覺得棘手的是,原本的溫黛瑤是以才思敏捷、文采風流見長的。雖說她本身也能寫些小文章,卻是遠遠當不起“才女”二字。她都已經預見到,不遠的將來,她“偽才女”的真麵貌被揭開之時,估計會相當窘迫吧?
溫黛瑤無奈地暗暗歎氣,一口氣還沒歎到底,便聽得樓下響起一個丫環的驚呼聲“七小姐”,隨即便聽得“蹬蹬蹬”的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一直上來。溫黛瑤抬了抬眼,燕草已經聞著動靜出去了,喚了聲:“七小姐!”接著便是“劈哩啪啦”的一陣珠簾的晃動聲,一個粉衣少女快步奔了進來,衝著榻上的溫黛瑤吼了聲:“溫黛瑛她不是人!”便不由分說地往繡床上一坐,掩麵號啕大哭起來。
溫黛瑤一怔之後,反應過來:“怎麼了,七姐姐?”
溫黛瑤在姐妹中排行第八,這個哭得稀哩嘩啦的溫黛琳是她的七姐,溫黛瑛則是她五姐。溫家高門顯戶,財大氣粗,不論嫡庶,每個子女都有一個自己單獨的院子。黛瑤與黛琳的院子相鄰,黛琳又是活潑開朗的性子,有事沒事就愛往賞心院來,與黛瑤擠一張床睡。所以姐妹當中,黛瑤也就數與她的感情最好。
黛琳的性子最是樂觀開朗,平常見誰都是笑盈盈的,這會哭成這樣,必是出了大事。黛瑤連忙放下書,下榻轉而坐去她的旁邊,摟著她急聲問原因。溫黛琳卻是將腦袋往她頸窩裏一擱,摟著她的纖腰,抽噎著,哭得愈發地委屈傷心了。
“怎麼了?”溫黛瑤蹙了蹙眉,轉而問跟著上樓來的溫黛琳的貼身丫環紫竹。“發生什麼事情了?”
“八小姐……”紫竹也有些驚惶,被問及,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溫黛瑤見狀,連忙說道:“不要急,想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