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強不理她,關上了車門。暗笑道,我怪怪的,我現在覺得除了我,全世界的人都怪怪的呢!
她們去了,榆強靠在座椅上,倦意襲來,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人敲窗戶,榆強一看,她們回來了,吳晶晶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
榆強給她們打開門,吳晶晶沒動,陳昭探身進來把她的小皮箱拿上說,再見了姐夫,看你怪累的,我們自己打的去吧。
榆強鑽出車門,皺著眉頭問她們:搞什麼鬼呢,拿我開心啊。吳晶晶望著榆強笑,陳昭望著吳晶晶笑。
吳晶晶走上來,抱住榆強,用軟軟的唇親親榆強的右臉頰,麵無表情地說,榆哥,我會想你的。完了她過去接過陳昭的皮箱,看看她,陳昭於是也走上來,抱住榆強,親親榆強的左臉頰,眼裏含著淚花說,榆老師,榆大哥,姐夫,我也會想你的。
榆強愣在那裏,像一尊雕塑。她們做完該做的,並肩走向馬路,榆強看著她們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消失了。
榆強久久地站在那裏,在思考,我是不是精神出了什麼毛病,或者是這個世界出了毛病,為什麼一切都變得讓人無法相信,更難以接受?
為什麼奇怪的事情層出不窮,叫人無法理解?榆強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這時,手機響了,它仿佛好久沒有響了,這又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榆強沒有看號碼,憂鬱著把它放到耳邊,然後就聽見雲姐帶著哭腔說,你快來,你哥出事了,在醫院裏。榆強腦子裏嗡地一聲,一邊問怎麼回事,在哪家醫院,一邊飛快地上車、掛檔。
從雲姐哭哭啼啼的訴說裏,榆強漸漸聽明白了:老板住院不是因為生病,而是眼珠脫落了。
——就在今天早上,榆強離開不久,老板起床後上廁所,他平時大便就幹結,加上這幾天上火,更加困難,瞪起眼睛使勁,結果就把一隻眼珠憋出來了。
他掙紮著用衛生間的電話撥叫了內線,雲姐懶洋洋地用沒睡醒的手提起聽筒時,她聽到了一種近乎乞丐行乞時的悲涼而膽怯的聲音。
她扔掉電話跌跌撞撞地衝進廁所,看到老板的頭靠在白色的抽水箱上,人已經休克了,那隻眼球掛在他鼻翼的一側,像顆蒙著一層白霜的紫葡萄。
榆強問雲姐掉下來的是哪隻眼珠,她說,我也不記得了,你快來吧,來了就知道了。榆強說你怎麼早不打我電話?
雲姐委屈地說,一出事就先給你打了,可是總撥錯別人的號碼,我可能被嚇壞了,隻好打了120。
榆強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找到老板的病房,他看到老板背後墊著白色的枕頭靠在床頭,他的頭上斜斜地包紮著一條紗布,包住了那隻出事的眼睛。
病房裏的白色讓榆強失去了方位感,榆強一時判斷不出紗布下的那隻眼睛究竟是左眼還是右眼。由於那紗布的戲劇效果和隻用一隻眼睛看人,老板的表情看上去凶狠而陰騭。
他側著頭,像隻鳥一樣用一隻眼睛望著榆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說,丫的,還有這種事……榆強也忍不住笑了,怕老板誤會,趕緊又收斂了。
榆強坐到床邊去,問道,雲姐呢?老板說,讓她回家了,她老哭,我看著煩。
榆強這才明白雲姐是回到家才給他打的電話。怎麼樣,修複了吧?
榆強握住老板的手關切地問,第一次和他這麼親密,榆強自己先有些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