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一言,欲為在場諸君告者。袁氏雖已暴殂,而默察中央政治,尚不能盡愜民意。各國政治統一,固皆賴乎政府,吾國政府與國民隔閡甚多,欲賴政府統一政治,尚非其時。吾國民欲望政治統一,非從改良社會、整理地方著手不可;欲謀改良社會、整理地方,國民必各具自立心,各祛依賴性而後可。
據上海《申報》(一九一六年十二月四日)
龔少甫碑文
(一九一七年四月)
聞之慷慨殉節易,從容赴義難。辛亥、癸醜二役,殺身成仁之士,其氣足以昭日月而感鬼神者,蓋不少矣。然而偏處海嵎,遇威武而不屈,臨大節而不苟,為人所稱道弗置者,則當首推龔君少甫為特著。君諱永,福建閩侯人,少有大誌,性聰敏,遇事強果,又善屬文。年弱冠,下筆千言立就,鄉人皆奇之。清宣統三年,武漢義軍起,君憤清政不綱,奔走沿江各省,謀響應,過潯陽謁予,奇君才,留諸戎幕,多所讚畫。會海籌、海容、海琛諸艦過潯陽,與炮台軍官相齟齬,君以鄉誼並大局關係,往陳利害,乃釋然。後援安徽、武昌,得海軍助,皆君之力。民國元年春,予應父老之請,督師江西,編支隊屬君統之,為前鋒,布置周密,軍無騷動,旋任副官長,掌府務,兼稽勳局長,並資臂助矣。
二年夏,君因事返裏,予亦罷去。君電告予曰:“歐美漫遊,此其時矣。”蓋君抱負非常,欲求深造而大有為也。予諾之,招至上海,不數日予以討袁計定,密返湖口舉義幟。君馳至,予問之,君抱膝大慟曰:“今何時,公猶不惜死,永更奚惜耶?”乃任以參議。戰數旬,未離左右,嚐日草軍令數十事,無倦容。八月初,援不至,湖口、沽塘相繼陷,予偕君率殘伍退南昌,君尤能沉靜籌畫以固根基。至中旬,南昌益困,夜率兵再退,君送予登舟,予握手語之曰:“隨予行,勿他適。”君唯唯,旋不見,遍訪卒不可得。至清江得報,則君已單騎走福州謀再舉矣。予以為明敏若君,事既不成,必能相機出險,將重逢,商善後,孰意其竟無所就以死也。君返福州,密居數日,頗有布置,旋見大勢已去,西南瓦解,遂決意渡日本。將行,為小人告於吏,以君謀三(據上下文,“三”似為“二”字之誤)次革命,逮捕羈押,窮究二次革命事實。君慷慨自承,並痛斥袁政府,當事壯其誌節,頗欲生之。袁世凱嚴電催促,遂於是年陰曆十一月十七日成仁。六年五月十一日葬於西關外洪塘下塢山。銘曰:石堅以摧,木秀而折,嗚呼龔君,邦之傑。中華民國六年四月。
在朱慶瀾歡迎宴會上的演說
(一九一七年六月九日)
近日政潮之惡態,日增無已。鄙人昨接兩公(朱慶瀾、陳炳焜)密電邀來,賤體雖有微恙,亦即如召來省。今到來實仰兩公之策應,如何討叛將之處,自當執鞭以隨其後。鄙人以為經三次革命之後,可無容再對國內興討逆之師,以其帝製推翻,正式總統繼任,有良總統有良國會,將來必有良政治,如是則何討伐之可言?不料此回竟有叛將謀危國本,意欲推翻共和。此等賊心,神人共憤。鄙人到此,已知督軍、省長已決定討逆之謀,鄙人敢決吾輩必獲勝利。彼叛將之數甚少,而明白真理擁護共和之人多,此等叛將無不失敗也。鄙人自問為光明磊落之人,而與今晚在座諸公同辦光明磊落之事,吾輩總須同心協力,一直向前,務要達鏟除逆賊擁護共和之目的。鄙人身雖病弱,亦甚願聽兩公之命出師討賊也。幸吾輩共勉之。
據上海《中華新報》(一九一七年六月十八日)
在征閩誓師大會上的講話
(一九一七年十二月七日)
天禍中國,一亂再亂,幸我西南義師,崛起殺賊,不一月陷長沙而複重慶,掃蕩群醜,指日可期。惟彼莫逆擎宇,欲以螳臂當車,稱兵潮汕,意在破壞大局。而李逆厚基,出身圉仆,素性貪慕,乘袁氏私布爪牙帝製自為之時,擁兵禍閩;繼複聯叛督以脅總統,附複辟以傾民國;最近又派兵助莫,侵我粵疆,罪大惡極,非申撻伐,無以明順逆而懲殘暴。我軍義不容辭,爰定即日出師,願我將士體民國締造之艱難,念先烈捐軀之慷慨。我軍素稱敢戰,紀律嚴明,本無庸重為誥誡。惟本軍長屬望之殷,不厭詳複,下列各條,與我諸將士共遵守之:(一)師克在和,古有明訓,願我將士親如父子兄弟,尊敬長官,和睦同濟,勿猜忌,勿排擠。(一)軍重紀律,尤貴服從,凡有命令,立即踐行,勿遲疑,勿退讓。(一)兵以衛民,且欲戰勝,尤在能得民心。軍之所至,務期軍民相安,對於居民,各宜親愛,不可騷擾。(一)刻苦耐勞,軍人本素。軍過之處,給養不周,居屋不備,凡百困苦,所不能辭,隻期克敵,勿逼艱難。(一)勇敢為軍之精神,殺敵致果,惟此是賴。凡諸將士,各宜發揚蹈厲,奮不顧身,以宏我軍譽,振我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