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塵遠遠觀望著流民營地,他已經站了有段時間了,卻遲遲不願走近,他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些對他滿懷期望的流民們,他不忍心看到那一雙雙失望的眼睛。
流民營地中忙碌的鍾砉不經意間注意到不遠處大樹後麵隻露出半個身子的易塵,略微疑惑,稍稍安排了手中的事宜便朝易塵那迎了過去。
易塵一隻手輕按在樹身之上,頭部微垂著看著地麵,偶爾的微風拂過撩起幾縷垂落臉頰的黑束,顯露易塵青澀的臉龐,少年的稚嫩。看不清他的眼睛卻可以想像少年此時緊緊皺起的雙眉。不可否認易塵身上散發出的儒雅,肌膚細嫩、華白,漆黑如墨長發披肩,風動發飄,白衣輕舞。不過此刻的易塵身上卻給人一種憂傷的氣息,淡淡的憂傷……
“易塵少爺,怎麼不過去?”鍾砉已經來到易塵身前,開口問道,老人臉上帶著和緩的笑容。
易塵剛剛有片刻的出神,並沒有感覺的鍾砉的靠近,他抬起頭看到老人和藹慈善的笑容,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當初麵前老人懇求他救助流民時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意識到還沒有回答老人的話,努力的扯起嘴角,“呃……鍾爺爺,小宇回來了吧?”
鍾砉微笑著,手中撫著胡須,“嗯,小宇已經回來了,正在營地裏幫大夥忙呢,軒兒小姐和鍾岩也都在呢。”鍾砉一直注意著易塵的動靜,易塵今天給他的感覺有些不一樣,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以後……以後鍾爺爺和小宇就留在易家吧,大伯和二伯都很喜歡鍾宇,小宇留在這裏也能更好的成長。”易塵看著流民營地的方向,語氣很平靜的說道,隻是這種平靜怎麼都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
“嗬嗬……”老人笑出聲來,很純樸、很真實的笑,“小宇能留在易家生活是他的福分,我怎麼會不樂意呢,”鍾砉話語一頓,繼續道:“至於我嘛,我已經老了習慣了平淡的生活,在營地的這些日子我已經覺得很快樂了,隻要小宇能時常來看看我就好了,營地就像一個家,而我們……”
“營地沒有了,以後都沒有了!”易塵重重歎惜,越過鍾砉的身旁,聲音中有一份沉重吐出,說完頭又重新低下,雙肩也塌了下來,他實在不想打斷老人的話,老人的笑臉、老人眼睛裏透露快樂、滿足、和感激,他真的不想打斷,和破壞老人老人的希望,眼前的這一切,可事實卻無法抗拒!
老人神色一頓,他終於明白易塵說話的意思了。因為一開始時易塵實現了他要幫助流民的承諾,而這次他也想當然的認為易塵一定會想到辦法幫助所有的流民的,本能的忽視了其中的難度,現在才突然發現他原本也隻是一個孩子,是因為自己55的懇求他擔上了如此中的擔子。
鍾砉轉過身,麵對著易塵消瘦的背影,無力垮下的肩膀,他混濁的老眼失落、痛苦、感激,複雜……鍾砉輕輕歎惜,心中默默的想到:“或許是我錯了,再怎麼樣他也還是個孩子,能做到這裏他真的已經很不錯了,我竟還在奢望更多,唉……”他上前兩步右手搭在易塵肩上,語氣中能聽出明顯的低落,低緩、平靜:“沒了就沒了吧,這本就不是易塵少爺理應承擔下來的,易塵少爺已經做的夠好的了。剩下的就看各自的命運了,易塵少爺你不用自責,相信大夥誰也不會怪怨你的,因為沒有人會比易塵少爺做的更好的了!”鍾砉看著易塵,眼中透著讚賞和長輩憐惜般的眼神。
易塵緩緩轉頭看見鍾砉蒼老的容顏,眼神出現一陣動蕩,什麼也沒說無力的轉回頭,茸拉著身體一步步走向流民營地。霞光拖著他長長的尾影,孤單、看起來瘦弱的身影挑起了這些天幾萬人的生死,或許他真的累了也挑不動了,不大的身體承擔的東西太重了,就像此時一樣壓垮了他的肩。
“唉~”鍾砉在後又是一聲長歎,這這些天他小小的肩膀上背負的太多了,這不知是身體上的,最重要是精神上的負擔。這麼多天以來鍾砉早就了解了易塵以前的生活,不止是鍾砉,所有的流民全都知道,之前易塵少爺被稱為廢物,在家族中備受欺淩,雖被稱為少爺卻並不快樂,不如意。終於因為未知的原因易塵少爺仿若一步登天,一鳴驚人的姿態回到家族,讓無數人驚訝。生活也不再會如之前那般不稱意,踏上新階段的正軌可以閑適自在如是這般。可卻讓他遇到了鍾砉、他的懇求,使易塵背上與其不相符的重責,易塵的善良,他一背撐起的重責已經更多的壓在了他的精神上,當如這時他無力再去幫助流民時,他心中所承受的負擔無疑會很大。鍾砉自責、憐愛的看著易塵,“他當初找上這個少年,就是一個錯誤……”